卷三 求诗于书中,得诗于书外
十、各朝富贵诗
【原文】富贵诗有绝妙者。如唐人:“偷得微吟斜倚柱,满衣花露听宫莺。”宋人:“一院有花春昼永,八荒无事诏书稀。”“烛花渐暗人初睡,金鸭无烟却有香。”“人散秋千闲挂月,露零蝴蝶冷眠花。”“四壁宫花春宴罢,满床牙笏早朝回。”元人:“宫娥不识中书令,问是谁家美少年。”“袖中笼得朝天笔,画日归来又画眉。”本朝商宝意云:“帘外浓云天似墨,九华灯下不知寒。”“那能更记春明梦,压鬓浓香侍宴归。”汤西崖少宰云:“楼台莺蝶春喧早,歌舞江山月坠迟。”张得天司寇云:“愿得红罗千万匹,漫天匝地绣鸳鸯。”皆绝妙也。谁谓“欢娱之言难工”耶?
[译文]富贵诗也有绝妙的,像唐朝人:“突然而至的灵感使我倚柱轻声吟咏,听着宫中的钟声,落我满身的花香和露水。”宋人有诗:“一个院里有花春天就驻在这里了,国家安定诏事自然也就少了。”“烛花渐渐地暗淡下来,人刚刚睡下,金鸭嘴里的香火没有烟却香气扑鼻。”“人都散去了,月光下秋千独自悠荡着,露水下来了,蝴蝶冷冷地睡在花丛中。”“四面都是宫花春宴刚刚进行完,满床的牙笏是早朝的官员回来了。”元朝有诗:“宫中的侍女不认得中书令,问这是谁家的漂亮少年。”“袖中笼着朝见皇帝用的笔,公事办完回来又给夫人画眉。”本朝商宝意有诗说:“帘外浓云密布的天像墨汁一样,九华灯下不觉得寒冷。“哪里记得春天中的美梦,须发上还带着浓香饮宴归来。”汤西崖少宰说:“楼台上突然有蝴蝶出现才知道春天早早地来了,歌舞升平的时候月亮也归去得很迟。”张得天司寇说:“愿意有红罗千万匹,漫天盖地绣鸳鸯。”这都十分绝妙,谁又能说:“欢娱的生活难以写成出色的诗歌呢?”
[笔记]袁枚老先生在这里, 讲的富贵诗,而且将富贵诗进行堆积。
那什么是富贵诗呢?“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以艺术来传达富贵,于一般匠人而言,图画多不离牡丹,诗歌则不离金玉。
古人的富贵诗,“多纪其奉养器服之盛”,确实是堆金积玉的。充斥着金玉意象,显得富丽堂皇,绚丽迷人。
但是,这种诗歌并不能获得有见识的诗评家的认同。
诗词中从来不用“金”“玉”之类的字眼,其逼人的富贵气象,来自诗词中闲静典雅的氛围——这是对富贵最好的注释。
富贵,是一种骨子里的闲逸,和满身的珠光宝气无关;富贵诗重在意境上的雅致,和堆金积玉无关。明乎此,不仅可以使自己在精气神上修炼出一份高贵,而且对于诗歌的了解也更深了一层。
富贵诗有绝妙者。
如唐人:“偷得微吟斜倚柱,满衣花露听宫莺。”
宋人:“一院有花春昼永,八荒无事诏书稀。”
“烛花渐暗人初睡,金鸭无烟却有香。”“人散秋千闲挂月,露零蝴蝶冷眠花。”“四壁宫花春宴罢,满床牙笏早朝回。”
元人:“宫娥不识中书令,问是谁家美少年。”“袖中笼得朝天笔,画日归来又画眉。”
本朝商宝意云:“帘外浓云天似墨,九华灯下不知寒。”“那能更记春明梦,压鬓浓香侍宴归。”汤西崖少宰云:“楼台莺蝶春喧早,歌舞江山月坠迟。”张得天司寇云:“愿得红罗千万匹,漫天匝地绣鸳鸯。”
这都十分绝妙,谁又能说:“欢娱的生活难以写成出色的诗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