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弯弯 三

    几天后,陈鑫订的茶叶来了。如雪给他打电话。不到十分钟,陈鑫就到了。

  “这么快?飞过来的?”如雪似乎也学会了他们说话的语气。

  “感觉应该到了,正往这边走的路上接到了你的电话。这就是默契,哦,不,是心灵感应。”陈鑫很高兴地说。

  他又换了一套衣服,一套黑色耐克运动装,运动鞋,走起路来也轻捷利索,精神抖擞。如雪打量着他的新装,赞美的笑着说:“现在知道臭美了?新时代的丐帮帮主也赶时髦了哈!”

  “美吗”?陈鑫问道,又自己打量一番。他突然感到这个美字不应该用在男人身上。“帅吧”?他又改问。如雪不情愿的拉了长音说了一声“帅"。也不是不情愿,她是真的觉得他很帅,有种玉树临风的气质,只是不喜欢这样直截了当的赞美罢了。

  如雪把茶叶装好递给他,希望他把钱付清后立刻走人,但又希望他能再像那天那样留下来陪她聊聊。他的到来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一股新鲜空气,带来了一种乐趣。

  要不把小范介绍给他?这几天如雪一直在想。小范是她现在唯一的闺蜜。当年在电大认识的,两人情投意合,空闲时候就打电话聊天。如雪整天打理餐馆,没时间出去玩,小范在一家外资企业经过几年打拼现在已经是一名高管,几乎也没有休息时间。她人长得也不错,高高的个子,一看就很精明那种女人,但是交往起来又感觉很实在。一直忙于工作,没时间谈对象,最近有了想找一个男朋友的想法,差不多就结婚,家人一直催,也怕自己太大了真的嫁不出去。他俩还真的挺般配的。

  “验验货。”陈鑫说着就不紧不慢的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找了茶壶,用开水烫过,拆开一包,沏茶洗茶,然后坐下来开始喝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如雪心里很高兴。只是不搭理他,独自忙碌着。

  陈鑫看着如雪忙碌的身影,他突然有一种想成家的冲动。这是在自己家里多好,有她的家。十几年前,他喜欢她,只是想和她一起说一起笑,一起玩,也想过和她厮守一生。谁料想,酒后一场发疯使他错过了她。到了成家的年龄,父母急着帮他找对象,可是他一个也相不中。他告诉妈妈:找对象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以后不要费心,该来的自然会来。三爷爷算的真准,三十岁前难成家,可是最终会婚姻圆满,儿女成群。现在好姻缘真的来了。他不仅窃喜。

  “过来喝一杯,不要急着干活,等会儿我帮你!”陈鑫喝了一口,招呼她坐下。

  “我不渴,你自己喝吧”。她依旧忙碌着。

  “过来问你个事,快点!”陈鑫用手势招呼她,脸上带着期待而诡秘地笑。

  “问吧,什么事?”她说,但并没有过去。

  “你给人家填房、当后妈呀?”陈鑫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稍稍靠近她的耳边问,脸上带着不屑地笑容。像被人揭开了那层遮羞布,赵如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虽然是事实,但她觉得这话说出来很难听,让她感到难堪。

  “为什么?他对你好吗?”他接着问,有种逼供的语气。

  如雪不语。

  “汽配厂技术科科长刘志远,因前妻外遇离婚,两年后你便嫁给了他,给他十岁的儿子当后妈。后妈好当吗!?刘志远这个人性格内向,冷漠自私,会对你好吗?你怎么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呢?图什么呀?啊?!”他开始是不紧不慢地,越说越来气了。

  “你管得着吗?闲着没事打听别人的私事干吗?一个大男人长着一张八婆嘴!真恶心!”如雪觉得陈鑫原来这几天是花费了精力专门打听了她的私事。她厌恶极了。她此时真想把他用拖把赶出去,但是她又不是那种能随意发泄情绪的人。她气愤扔下拖把,进了厨房,把门重重地带上。

  陈鑫见如雪生气了,有点纳闷,明明是关心她,为什么生气?他反思自己这种关心的方式可能有问题,不能被她接受,心里有点干着急,这是在乎她呀!

  自从他了解到如雪的生活状况他真的很不解,甚至很气愤,她这不是作践自己吗?妈的,都是当年那个姓肖的害的,真的应该杀了他!可是,虽然如雪过得不好,但她对自己可比当年温柔多了!一想起她微笑的样子,陈鑫阴暗麻木的心境仿佛照进了阳光,暖洋洋的,时常感觉有一只小手在自己的心里挠痒痒,自己便会不由自主的笑。

  陈鑫走过去,轻轻地推开厨房门,如雪正坐在一个矮凳子上择菜,满脸怒色。

  “翻脸猴子!刚才好好地,说翻脸就翻脸!人家说的不对你就说嘛,干嘛不理人家啊?吓得我出了一身汗!”陈鑫做着鬼脸阴阳怪气地说。

  如雪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她刚才也在想:是啊,事实就是事实,说白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后妈怎么了,又没有做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情,对得起天地良心。

  "这婚姻啊,好比一辆汽车。那种原装进口的汽车,各种元部件都是最佳配置,这种汽车不仅美观而且耐用,只要按时保养,用几十年都没问题。这就相当于美好的婚姻,两人真诚相爱,志同道合,关系默契,虽然会有些小摩擦,都能圆满解决。相反,那些没有经过精心设计而拼凑组装起来起来的低劣汽车,虽然也能用一阵子,虽然也会有夺目的光芒,但它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致命隐患,无论以后怎么维修,白白的耗费了很多的资本,最终持续不了几年就不得不报废。这就好比那些凑合着的婚姻,无论怎样努力也不会有好结果,因为没有感情基础。因此,还不如早早的报废,不要等耗尽了青春,一无所得!"

  如雪在默默的摘菜,听陈鑫哲学家似的说着。

  陈鑫说完,找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如雪对面。

  “我帮你!”他说着就动手干起来。“不用,我自己忙得过来!”她心里不生气了,只是不想搭理他。

  她突然又想起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

  “我也问你一个事儿。”如雪看他一眼说。

  “说!”他坐了下来,点上一颗烟,准备正儿八经的回答问题。

  “你,真的没有结婚?”如雪眉角飞扬,“女朋友也没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这熊样谁要啊?”。

  “你哪里熊样了?多帅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都看不上眼?”

  “就看上你了,怎么办?什么时候嫁给我?”陈鑫问。

如雪一听又要翻脸,想想他和柳叶之间其实也是这样没正经的说话,这就是他们说话的风格,自己何必认真,于是白了他一眼,说:

  "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有个朋友,在外企干管理,又漂亮又能干,今年三十了,和你挺合适的,什么时间见见面吧?“

  陈鑫用鼻子出了一筒粗气,不屑的把头扭向一边,腮帮子肌肉因为咬牙而扭动着。脸都涨红了。他感觉要气疯了!赵如雪,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我就差一点挖出心来放到你眼前了!你竟然若无其事地给我介绍对象!是为刚才的事儿报复我吧?好啊,赵如雪,你还会这一招!

  赵如雪看他生气了,很纳闷,满脸无辜地看着他。难道他也有难言之隐?可那天他自己亲口说自己单身,她觉得小范和他真的很合适。认识一下总算可以吧?不想认识也没必要这个态度呀?

  “三十四五岁了,而立之年都过了,该成家了,再晚了连孩子都生不了了!”她试探性地说。

  “谁晚了生不了孩子啊?我八十岁照样生!哈哈哈!”陈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话虽然这么说,可谁八十岁还生孩子?中国是家长社会,作为一个家长起码要帮孩子成家立业,甚至还要帮扶他们的下一代。而如果你生孩子太晚,等孩子到了成家的年龄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不但不能帮助他们成家立业,弄不好自己还需要人照顾了,那不是给孩子增添了负担吗?那就是对下一代的不负责任。"如雪给他讲了一番大道理,陈鑫眼睛一亮,点点头说:“对,要不你给我生个儿子吧?____他是不是没种?……“

  如雪这次是真的愤怒了,一把把他推到在地上,又往外推他,让他以后别进这个门!

  陈鑫今天来本来是打算向如雪表白的。他想自己引出如雪不堪的婚姻实情,如雪会向他诉苦,然后就可以告诉她,自己心里其实一直爱着她,这么多年虽然交往过很多女人,但是都比不上她赵如雪。他要让如雪相信自己一定能让她过上优裕的生活。嫁给他以后不用这么辛苦,可以再生个小孩,就在家里相夫教子,看看书,做做美容,健健身,还可以定期的去旅游,做一个优雅的女人。他想如雪听到这些一定会期待有加,马上作离婚的打算。可他没想到,刚一开口便差点吃了闭门羹,再也不敢往下说了。

  “走走走!“如雪一直将他轰出门外,把门关上了。陈鑫并没有回头,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急驰而去,卷起一层飞尘。赵如雪看他离去,心想他果然是过来戏弄自己的,拿着买茶叶当幌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心中十分懊恼,刚刚树立起来的好感一落千丈,化为一种厌恶。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轮回三世只倾君一人。陈鑫知道,很多女人喜欢他,他曾经在朋友面前自诩“万人迷”,有些女人对他穷追不舍,可他曾不为所动。被她们骂成“冷血动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对那些女人往往是逢场作戏,从没有心动的感觉。他也曾经逼迫自己与青睐自己的女孩子靠近,培养感情,可是最终还是不欢而散。看到她们伤心流泪的样子,陈鑫感到又好笑又自责。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玩弄感情了。他的心死了。可是当他再次遇见赵如雪时,又一次心动了起来,仿佛冬眠的动物见到了春天的阳光,顿时苏醒了过来。他才明白,不管过了多少年,赵如雪始终在他心里,她是他的唯一,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不多一会儿,陈鑫打来电话说:“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是……"如雪挂断了。

看着陈鑫被赶出去没来得及拿走买的茶叶,心想他肯定还会回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如雪还是大体了解的。怎么这么多年没见面能遇上他呢?怎么偏偏又被他认出来呢!哎!真是癞蛤蟆爬在脚面上不咬人恶心人!怎样才能摆脱他呢?

但是,这次偶遇又给赵如雪的平凡的生活增添了一份色彩,有烦恼也有喜悦,有愤怒也有激动,就像平静的湖面落入一颗石子,激起一层层涟漪。夜里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陈鑫后来打来的那个电话,语气很认真,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了吗?他的眼神好像也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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