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三毛《说给自己听》
曾经我特别喜欢这段话,甚至把它作为座右铭。那是一段特别迷茫的岁月。
像很多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一样,胸怀抱负却无从开始,总觉得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常常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树,尤其是冬日的树。
那时候,我常去山西出差,每次过去都会特意带上相机,因为冬日的高原上,有我想追寻的影子。
从高速路上,从乡间小道上,从山坡上,任何角度都能看见他们,跟山,跟黄土,跟村落,融合着,组成一幅幅的水墨画,让身临的人看得如痴如醉。
记得当时有个地方,要经过一条了蜿蜒的乡间马路,路面起伏、狭窄,仅够两辆车来回,路的旁是成长了十几年的白色的树干,随马路延申,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叶子,车轮碾过,飞扬起淡淡的草木的香味,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绿色,黄色,红色,褐色的树叶,在风起时,片片树叶飘落,我从末见过如此色彩的秋天,也从未对树有过这样深的感情,那是我第一次爱上高原的树。
虽然树是一个无声的生命,但每一树都是一副图画,每一个画都有一个故事。哪怕最常见的路旁的村丫,在寒风中吹光了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也让人看得意犹末尽,受不释手。
以前喜欢树是因为他的叶子和树形,没想到冬天看到这些光秃秃的枝桠,却显得更加可受,不论是细的还是粗的,都有一个清晰的生长线,每个枝条循着这个轨迹生长,有的从中心往四周伸,像盛开的礼花,有的像巨大的伞架,每一个根枝条都尽力爬向天空,最后在树预形成一个大的伞动,有的像听到了上帝号角的士兵,所有的枝干齐刷刷得朝向天空,像紧急集会的士兵。
这着些千奇百怪的树形,就好像表演一出精彩的舞台剧,有像独居的老者,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伛偻着腰倔强的守望,就像村头等待儿女回家的老父亲;有的像一对甜蜜的夫妻,手挽手,肩并着肩眺望着远方;有的像和陸的一家人,慈祥的祖父母,健壮的父母还有淘气的小宝贝,环抱欢笑;有的像朋友或者兄弟,并肩行走在生命的路上,一同成长一同经受;有的像自我陶辞的舞者,旁若无人得拉转身体;有的像桀骜不逊的拾荒者,放浪不羁,信马由缰……在很多人眼里,他们是一群没有生命的东、西,甚至不以作为照片的背景,但是如果你真的受上他们了,你基至可以从路旁的树上找到你身边的同事或者友或者家人,如果有机缘,你甚至可以找到你自己的影子。看到你所处的影子,看见你所处的位置,明白你的处境,掌握你以后要走的纹路。
他们用成长的脉络告诉你所不知道的一切,那些平日里映在绿叶丛中的枝干,就像人体的脉络一样清晰得展现出来,那么纯粹,那么清晰,除了障眼的面具,循着枝干行走的痕迹,你可以知道他生命的规律和深藏在体内的秘密,每一个分叉是一次抉择,每一个桩点是一次经历,每一片破裂的树皮是一次生命的爆裂,就好像一个光鲜体面的人,这个时褪去了所有的光环,你可以看见他奋斗的痕迹,看见他踌躇的痕迹,见他挣扎的历程,甚至看见他最心痛的回忆
这是一片静寂的高原,没有沟通,没有互动,甚至没有色彩,但是只有你走进他们,你才会发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社会大舞台,上演着最激烈的克争和最无私的大爱,那就是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