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友
6
以后的日子我拒绝去舞厅,特别是与同性朋友。我把脑袋埋入书中,“烈士暮年,壮心未已”的贾教授,恹恹欲睡的安妮,英文字母a,b,c,永远是那么地枯燥。我斜睨一眼我的同学,他们都以不同的姿势远离教授。我持续着我的浑浑沌沌过日子,和大家一样,我说过我是个很漂亮的男子,可是我很孤独。孤独就大声吼几句,但仍旧没有人相信我会没有女朋友。
“我确实没有”我对斜躺在如荫草地的顾慧微笑道。很久以来,顾慧就一直不远不近,不浓不淡地和我交往,宛如水中央,始终保持那伊人的姿态。我是一个不愿在爱情上发太多时间的伙计。有时看到顾慧酸酸的样子,总觉得离阿波关于“脱衣术”相融太远。
伸出手,拧开周末的台灯。子湄的信恰如其分地嵌入眼帘。一股热流涌起,慌急慌忙扯开,这来自千里之外的情人,我真的真的爱你。稍稍抬头,对面就是阿波的床,我掐掐指头,在阿波这个床睡过的女性至少也有五个了,虽说并不一定都发生那种事,但带色彩的笑声总是弥漫了整个宿舍,有时公然当了我们的面。啧啧!
我也开始对子湄的信沾沾乎乎起来,我把全部的情感全投注在子湄的信上,做着柏拉图式的情恋。
我仍旧坚持我的漫游生活,在校园个四处晃荡;虽然常常会引得不少女士的回眸,但我没有心思回报她们,一位朋友说:“你如果愿意象阿波那样,身边会是花的海洋”可我不愿意那样,不知道!
直到一片落叶飘到临街的窗台,子湄的信封就换上了北方某大学的模样。子湄说,她在大学里生活得很好;国庆文艺汇演,她的独舞,获得了绝对第一,她说她热爱生活,她很想念我。
子湄会在舞厅外徘徊吗?她也会用一种忧伤的目光期待邀请吗?她会感到“天鹅舞”曲高和寡吗?
在现实的世界里只有从俗,你才会活得很好;你想独奏黄昏,你愿意在舞厅内再一次尝尝冷落么?这是我以极大的热情挽留的顾慧对我说过的话。她说她那天看到我一个人坐在舞厅长凳上她故意不过来,好让我刺激刺激。而且她说她还注意到我好几次漫步到“斜阳谷”附近露出十分羡慕的神色,她当时就觉得蛮有味。
“是的”我说“从今天起,我要做你的徒弟”“不是真的吧。”顾慧虽然克制住兴奋,但我还是看成来了。“是真的”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脸陡地掠过一丝红霞。“我知道你很聪明”她说。
有一天站到很宽很阔的草坪,仰见很高很高的天,白云闲适的飘来飘去。都住在同一块天底下,这情景很容易想起北方的城市以及城市中的叶子湄;是秋天哩,落叶间或飘到了窗台上,子湄的信一天天稀少,而真正一次大幅度地减少是她说她开始学交谊舞了。她的信笺猛地就由三天一封变成半月一封。我感到会有某种恶运来临,在一个夏季我还因真情感动吻过她红润的嘴唇。她流了泪,我们相对无语。其时是九四年七月十三,故事的主人是我这个不久就要荣升为大二的“摇滚王子”我说完这句话顾慧就笑了。她笑起来总是持重却不失妩媚,她说叶子湄的信笺有一天会在我的书案上消失,而且时间不远。我惊愕甚至愤怒地看着她的眸子,却终于没有说出我曾经和子湄海誓山盟之类的话。
伸一个懒腰,猛见着窗外簌簌地飘着落叶;环顾四周,已没有一个哥们,赶紧披放起床,把三步并做两步,但还是迟了到,辅导员在讲台上宣布的最后一句话是“今天综合测评”,教室里刹时就用闹嚷一片。我的心凉了半截,在上学期的五门功课中,我一不留神就占了三门。而渴望知道结果的我只好硬着头皮坐在那里,结果就不言而喻了,我得了最低分。安妮和阿波得了一等奖学金。关于安妮发表了不少诗歌和散文确是让我吃了一惊;还有阿波,关于他的高分我刚欲表示我的惊讶,甚至说其中有诈,阿波一扬手说“今天请你喝扎啤”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啤酒有点苦,从餐馆里出来,阿波要和我同行,我固执地一个人走,落叶唰唰唰地飘下来,木兰路两旁已是软软的一片。“我恨我自己”我大声说。却看见了安妮正倚在前面一颗大枫树下抽烟,蓝蓝地烟圈儿上升。“你会写诗么”我对安妮嚷道:“是的”安妮显出几分终遇知音的神情,“练习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呵”我撇撇嘴。并做了个“水蛇穿波”的动作。却震动了一根手神经,赶忙缩缩手,咋咋舌,给安妮扔过一个口哨,远远地逃。回头,见安妮正手捧一枚红枫叶凝目,我大声笑起来“那样子还装多愁善感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