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简史》给出的未来图景十分清晰——
好消息是,智人的长生、幸福快乐和身体升级,有望实现。
医学的飞速发展,重新打造人体最基本的结构和运转模式,不但能打败各种疾病杀手,还能让衰老的器官再生,让我们一次次骗过死神,得以不死。
生物学的飞速发展,破译幸福快乐的生化密码,让我们想得到哪种幸福快乐的感觉,就得到哪种。一粒小小的药丸,能调和出兴奋和安宁的正确剂量,想感受射门的快乐么?还是找到真爱的灵魂震颤?来一粒药丸就行了。
智人的身体在漫长的进化中发生过很多变化,从阿米巴变成爬行动物,再到哺乳动物,直到现在的模样。没有理由认为智人就是最后一站。在科学的突飞猛进中,我们会往半机械人方向升级?还是抛弃有机的身体,打造出完全无机的生命?
这些好消息真是激动人心啊。但作者很快就给出了坏消息,尽管睿智如他,得出这个结论都有点难为情,在表述上变得犹抱琵琶半遮面。但我不妨直接一点写出他的意思。
坏消息是,智人会更激烈地分化,极少数人进化为神人,大部分普通人失去存在价值。
当下,很多体力劳动已经逐步被机器人取代,很多高度依赖智能的领域,算法已经大展神威,如我们知道的阿尔法狗在围棋上的赫赫战功。但在未来,这种取代,领域会更深广。
这源于生物学家的重要结论:生物是一种算法。这个结论意味着,连智人的情绪和心理都不神秘,不过是漫长进化中形成的极速的算法而已。所以,计算机的算法可以模拟出情绪和心理,可以人格化。
既然如此,搭配伦理算法的计算机士兵,完全可以取代智人士兵,即使医生、律师、教师这些需要高智能和稳定情绪的职业,同样可以被算法取代。在艺术创作的领域,已经有一个写歌的程序叫做EMI,事实证明,观众根本听不出来哪些曲子是巴赫写的,哪些曲子是EMI写的。在人类大多数的职业领域,算法都将会比智人做得更好。
接下来的问题很自然,被代替的智人去干嘛?这是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问题。
一个可能是靠药物和电脑游戏。在虚拟世界感受智人残余的尊严,逃开了无生趣的现实世界。就像英国著名的短剧《黑镜》里描述的,在一个个极度狭小的空间,维持最基本的生存,蹬自行车生产能源,在虚拟中得到满足,同时社会给一个窄窄的上升通道。这个答案看似悲惨,但和下面一个相比,已经很人道了。
另一个可能是智人低等化。那些进化了的人成为一个新物种,比如我们可以称之为神人。神人和智人会成为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差别之大,就像我们和曾经的兄弟黑猩猩。我们智人是怎么对待黑猩猩的呢?未来的神人又会怎么对待没赶上进化的智人呢?这是一个谜。但根据历史经验来推测,谜底可能不会太美好。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从书中描述的、相对遥远的未来拉回来,看一看当下的现实世界。我们会惊讶地发现:
当下,智人的分化,早就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有的人已经在悄悄进化,在他们的生化机能、心理体验、大脑结构上,不断延展有机体的极限,不断开拓新的空间,并把这种能力传递给后代。
听起来很神秘,其实一点也不。
我们这样来说,在漫长的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社会资源虽然不断向地主和资本家聚集,但生物优势可不向着他们。富人不会比穷人身体更好、寿命更长,也不会生出更聪明、更懂事的小孩。
苏东坡有一首好玩的诗,是这样写的:“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说明,在大才子苏东坡的眼睛里,权贵反而更笨一些。聪明的人会很惨,笨一些反而混得好。恐怕时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正所谓:“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
身体机能也是一样。富人天天鸡鸭鱼肉,又没有运动,出门坐车坐轿,走路都要人扶。看《红楼梦》里养育小孩子,吃饭穿衣服都有专门的人服侍,所以他们的小孩一直到成年都不会自己穿衣服,越是废柴越是骄傲。但穷人不同,虽然吃糠咽菜,但其实更健康。在自然山水中奋力劳作,身体更结实,心理感受也更丰富。
为啥有富不过三代的魔咒?因为穷人的基因更好,再加上科举这个通道,穷人有丰富的机会逆袭。所以几千年的社会发展下来,资源和基因优势分散在不同人身上,几乎没有生物意义上的进化和分化。
但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资源和基因优势,开始向同一群人倾斜——
这些人住着高级别墅,晚餐是一小盘蔬菜沙拉,每天健身,拥有漂亮的人鱼线。
这些人疯狂读书,同时向各行各业最精英的人汲取思想,升级自己的认知。
这些人日程表排得密密麻麻,从凌晨四点开始工作,大脑始终高速运转,不断升级上限。
这些人不但花重金购买优秀人才的时间来教育孩子,也不吝拨出自己的时间来培养孩子。
这些人是情绪的主人,不仅掌控情绪、训练情绪,还不断去创造和丰富自己的心理情绪体验。
这些人留给自己孩子的,不但是财富、人脉和机会,还有认知的起点、优秀的习惯、思考的能力和管理的训练。
而另外一群人,将会越来越沉沦——
他们住在狭小的空间里,大口大口地在嘴巴里塞进蛋糕甜点和炸鸡汉堡。
他们窝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或者拿着手机刷个不停,寻找越来越丰富、廉价和刺激的娱乐。
他们得过且过地上着班,到处寻找稳定的、没有风险的、不用动脑子的工作。
他们嫌孩子烦,只想把孩子拨拉到一边,自己好好玩会儿手机。
他们是情绪的奴隶,喜怒哀乐轻而易举被拨弄,他们困守心理的一隅,毫不反省地重复着幼年时期形成的心理模式和情绪反射,日复一日地重复同样的生活场景。
他们留给自己孩子的,是一地鸡毛、一堆坏习惯和单调乏味的心理反应机制。
在今天这个时代,即使没有新科技的加速器,智人在生物学意义上的分化也早已经开始了。从身体到大脑,都有人越来越强大和精细,有人越来越废柴和单一。
何况,新科技一定会如约而来,为这种分化加持。我们回到这本书来看作者的分析:
首先,没有人知道刹车在哪里,专家各有所长,各自精通人工智能、纳米技术、大数据或者基因遗传学,但没有人能成为一切的专家。因此,没有人能真正把所有的点都串联起来,看到完整的全貌。其次,如果我们不知怎么成功踩了刹车,就会让经济崩溃并拖着社会一起下水。
智能时代的列车已经呼啸而来,势卷风云、锐不可当。我们和自己的后代将会成为进化的那一群,还是沉沦的那一群?
启示是,我们应该从此刻开始,勇敢地选择主动进化,升级自己的身体和认知,一步步赢得未来——或者至少虽败犹荣。而不是温顺地走向那个良夜,成为进化史上懵懂献祭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