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
——《崆峒问答》
火焰山正南三千里外,另有一山,唤做积雷山。山中有一洞,唤做摩云洞。我,一只狐妖,自小生于此长于此,十六岁那年,便生的 “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如花解语,似玉生香。高髻堆青碧鸦,双睛蘸绿横秋水。湘裙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长。说甚么暮雨朝云,真个是朱唇皓齿。锦江滑腻蛾眉秀,赛过文君与薛涛。”我的爹爹是这座山林的万岁狐王,因而别人都称我玉面公主。
如果妖的一生有四季的话,十八岁前,我的一生都是春天。我幼时没了母亲,对我来说,父爱填补了我的一切。爹爹凭着他的一身本领和道行,在这积雷山中打拼了多年,挣得了百万家私。爹爹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可得道成仙。唠唠叨叨的他,常说些什么成仙可消三灾得道免堕轮回那种我听的不太懂的话。一直在想,成仙有什么好呢,没了七情六欲,怎么能有一只妖的快乐呢?
在我十八岁之前,未曾见过什么“高山”,爹爹离我而去后,才知晓一只妖的人生里,最难翻越的是生活。想我孤单一人无所依,摩云洞里更是凄惨冷清,虽有百万家财可难买真心。小时候,曾幻想过未来,我的意中人会是一个盖世英雄,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祥云来娶我。现在我才明白当时的想法有多幼稚,毕竟,所有的妖都逃不过碌碌无为的生活。
我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名叫牛魔王,他是我的丈夫。而我对他来说,可能只算是他的妾,或者,对于他的原配铁扇公主,更喜欢叫我“第三者”。我期待的盖世英雄只不过是脑海里遥不可及的一个梦,但牛魔王,是最接近梦境中的那个男人。出嫁的那天,我就明白,要得到一个人的真感情,有时需要拿容颜和金钱作交换。
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终究,平静还是被打破了。这天,有只猴子嚷着他是保唐僧西天取经的大徒弟孙悟空,来到我洞府门前叫嚣,说要请我丈夫去拿那铁扇仙的芭蕉扇。这天杀的泼猴,跟我们一家有何恩怨,竟邀了天兵天将,请了罗汉金刚擒拿我丈夫。我好恨,恨这些枉称为仙的歹人们,毁我洞府,拿我夫君。究竟,我做错了什么,老天给我安排这样一段命运。
再后来,上天连给我思考和抱怨的机会都未曾留下。摩云洞中,我被一只猪妖活活打死。
至此,玉面狐死于积雷山。西游中又少了一只妖精,可谁又会曾记得,曾经有只小狐狸,不爱修仙,也从未动过唐僧肉的念头。她只是憧憬着梦中那个属于她的盖世英雄,她只是想过好一只妖的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