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我是班主任，班里有一个男孩子，十岁，姓马，一个十分阳光的男孩子，笑起来露出一个虎牙，眼睛弯弯的，满满的都是阳光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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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完整得知他的家庭情况是在开学一个月后的第一次家长会。
那天的家长会，除了他，所有孩子的家长都来了，他眼里噙着泪，不声不响的坐在自己座位上。
家长会开始前五分钟，我问他：“马**，你的家长今天谁会过来呢？”
他低声说：“老师，没人会来的。”
他的目光就一直都停留在班级门口，眼中的希冀清晰可见。
——确实，他说的对，没人会来的。
直到家长会正式开始，我把门关上，听到“咚”的一声响，他才终于收回了目光，面色黯然。
家长会上，我特别表扬了一个同学——就是他，从各个方面。
班主任讲话完毕，等到各科老师发言，我就搬一把椅子，坐在他身旁，他看看我，眼中好像有了光。
那天家长会结束以后不久，我去他家里做了家访，他姑姑接待的我。
三年前，他父亲赌博成性，后父母离异，母亲借钱留下二十万交于他姑姑代为看管，远去苏州。父亲于两年前去了新疆，常年不回。他姑姑家本就有三个孩子，最小的一个尚在襁褓。
——确实没人能来给他开家长会。
她姑姑告诉我，马**很坚强，纵使心中再想爸爸妈妈，也不会说出来，有时早上起来她看到他红了眼睛，就会知道他半夜里又哭了。
他姑姑对他是真的好——虽然没来开家长会，但并不影响是真的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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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就特别关注着他。偶尔的，她妈妈会和他视频，问问他最近怎么样，他每次都笑着和他妈妈说生活的很好。但他爸爸，从来没和我联系过。
每周五放学，他姑姑经常来接的很晚，我就不走，陪他在学校打乒乓球；他的就餐位置，就在我对面；有时放学后，等其他同学都走了，我们就一起躺在操场的草坪上，看着漫天星星胡侃，聊梦想，聊历史，吹牛皮，当然，有时也会聊一聊他喜欢班里的哪个小女生。
随着了解的深入，就越来越喜欢他。他成绩一直班级前三，特别是数学，考99分都能气的一天不吃饭，我就揍他，他说：我数学一定要考满分，因为是你教的。
他懂的特别多，有一次他说，法国革命时攻占巴士底狱，实际上并不像书上写的那样困难，仅仅是杀了一个人，很轻松的就结束了。我不信，当天回家翻了一大堆资料——确实，真有这么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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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班级里不知谁多了嘴，几乎所有同学都知道了他是一个没有爸妈的孩子。
那天午餐，几个男孩子围在他身边，哈哈大笑。我哄走他们，问其中一个男孩子他们刚在说些什么。那个男孩子告诉我，他们几个问马**：“你想自己的妈妈吗？”马**说：“想！”
他们又问：“你不讨厌她吗？”
他说“不讨厌。”
他们问：“那你妈妈如果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做？”
他说：“我要让她给我买一大堆玩具，让她抱着我睡觉，她就不会再走了。”
男孩子说完，眼神定定的看着我，特别认真的说：“老师，马**真勇敢!”
我想，这个男孩子说的“勇敢”大概就是“坚强”的意思吧？
我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他抬头看我，睫毛颤动，对我吃吃的笑。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他收拾完东西，大包小包的，我陪他一起拿到学校门口，等着他姑姑。
我目送他离开，临上车前，他忽然跑到我身边，紧紧的抱住我，抬着头看我：“老师，我能喊你一声‘爸爸’吗？”
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一个十岁的孩子，承受了本不该他承受的一切，那是怎样的一个煎熬，又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幸而，他，挺了过来，而且，活的还不错。
始终忘不了的，是当时他眸中的希冀。而有些人，给了他希望，也给了他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