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那个无形的爱情,上善若水的爱情,因为生活本身是“极其不具形的”,而真爱才唯一可见可触地,满足艺术家和批评家精神气质之间的微妙呼应。我们发现,日常生活用于形容它的词句诸如:意乱情迷、燃烧、疯狂、难受、心痛、心碎……,极具暴力和疾病倾向,甚至与死亡紧密相连。朱丽叶听到罗密欧被放逐,她“拾起那些绳子来。可怜的绳子,你是失望了,我们俩都失 望了,因为罗密欧已经被放逐;他要借着你做接引相思的桥梁,可是我却要做一个独守空闺的怨女而死去。来,绳儿;来,奶妈。我要去睡上我的新床,把我的童贞奉献给死亡!”
爱是一种急切的改变,就像正负电子渴盼相聚一样,热烈地脱离各自轨道,进入一个全新世界,那里只有一个交融后更完美的人,共同的想象。爱应该是从二到一,一个人消失,那个奔跑最快的人,会在终点轰然倒地,爱是要吃人的。两人之中谁将消失也无关紧要,然而,要紧的是两人之一必须隐匿而去,为那一个字,或者牺牲或者改变,成就“重于泰山与轻于鸿毛”之痛,也或者附着在对方身上而消失。在这种激情的理想中,没人依然能够绽放自己,成为自己,实际上,即使不爱未爱,谁又真的能成为自己?一切爱的悲剧,不止在爱中,也在我们的必然之中。
正像王尔德自己所说:生活模仿艺术更甚于艺术模仿生活。只有艺术才是那心中的完美,谁接受不了完美,谁就接受了生活。另有一条途径便是逃进小说里,现实的人生越来越小说化了,那是一个纯粹而绝对的天地,你说“就想这样,怡然自得,与世无争”,我说两个人都在追求戏剧化,在有限的生命里演化无穷的想象。而这部小说最终赢得了一个读者群,这个读者群的规模至少和他所写的作品的读者群相当,或许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或许还有众多病友在此,热切地挖掘意义,而真实的人生早已放弃了自我,正冰冷地躺在文字的坟墓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