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又在碑前扫墓,她时常来看我,最近次数要频繁了些。她点上了纸钱,火苗在碰上黄纸的那刻一下子迸开来以至于我能听到纸张和火苗交合的微弱的声音。
“老头儿走了,你在下面找找他,他不太认人但总能认出你的。”
说完她哭了起来,哭声从这泥土和墓碑穿透进来急忙钻进我的耳朵里,让我隔着遥远也要为她的哀伤而哀伤。
父亲走了,母亲一个人了。父亲早几年患上了老年病,母亲常常提起说照顾父亲像是照顾小时的我。好几次母亲还带父亲来给我上坟过,父亲已经认不出人,但是一看我的相,也能激动的指着石碑喊着我的名字。我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也知道父亲孩童时是个爬山下河的皮小子。待到母亲上完坟之后,我要去堂里找找父亲,问问衙差最近下来的有没有一个与我很像的老小孩。
“日子越来越不好了,”母亲摸摸泪水,又搓了搓手,“我都难给你再多买阴钱了,你在下面可会吃苦了。”说着母亲的泪水又一颗一颗连着落下来,她不知的是阴间的纸钱不值钱,她掉的这些眼泪才值钱。越是悲伤的眼泪兑的银钱就越多了,因为母亲的泪我在下面从来没饿着那肚子。
“再过些日子我也就下来了,找到你爷俩也就算是再团个圆。”母亲的手背被泪完全沾湿,她用衣角在眼角擦拭几下。母亲老了许多,手背和眼角的皱纹在一起看时我竟然数不清了。
母亲又说了些话,我仔细的听着,都是让我在下面照看好父亲,再照顾好自己。说完,母亲摸了摸墓碑,我把脸往上凑了凑像是她的手摸在了我的脸上。母亲有些佝偻的慢慢的走远了,我该是去找找父亲。
只是我该攒攒银钱了,母亲一下来再没人来碑前哭了。怪我来得早,没留下个后人的种,惹得父母双亲死了在狱间也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