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3年12月,上午,天阴冷,西北大学天空,雪以落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配合着校园精致的环境,阴冷的天空,显得有些落寞。
齐歌逃课了,上午的课没有去参加。而是躺在寝室在《模拟天堂》中攻略着游戏副本。窗外白雪阴冷,室温却是最舒适的温度。AI控制着最合适的体感温度,无论穿着什么衣物在房间内都不会有任何气短胸闷之感,大数据算法,每一秒都在微调着周遭的空气质量与温度。
此刻的他以是长发披肩,当初那个精致短发男孩已经消失不见。现如同一具蝼蛄悄无声息的躺在寝室的床上一动不动。房间自动灯没有开,房间内显得是那么寂静无声。
他从昨晚一直连接到了现在,床边放着吃食,是马克为他带的早餐。AI算法一直让这份食物保持着新鲜热腾。然而吃食到现在保持着完好无损,一口也没动。
马克上课去了,他知道这课不能再丢学分了,要是挂科不好跟家里交代。实时的电子成绩单父母是有权查阅的。
而齐歌此刻只陷入了《模拟天堂》无尽的任务之中。他是游戏公会一名骨干成员,指挥着千人正在攻略游戏副本,为了此次任务已经铺垫了几个月,为了保住公会的荣誉,每天16个小时在游戏里厮杀,这样已经连续五天,齐歌哪也没去,一直在游戏中指挥着一场场战斗。
在游戏里他是受人敬仰的齐歌,有着辉煌的战绩,有着无数人的追捧。而现实世界却过得一塌糊涂,学业每况愈下,迟到、旷课、挂科。
他的电子成绩单父母不知如何查看,只是每次视频询问,齐歌都会说一切都很好,要父母放心。父母信任自己的儿子,因为儿子从未让他们失望过。只是觉得儿子瘦了,要多注意身体;有些埋怨儿子的长发,嘟嚷着要儿子去剪掉。
挂科越来越多,他干脆也不再挣扎了。
只要一头扎进《模拟天堂》,就有鲜花和掌声,就不用再思考眼前的一切。他没日没夜的打着游戏,陷入其中如同魔怔般不可自拔。
马克也一样,唯一的不一样是他父母是成功的企业家,会查看成绩单,会出言训斥,会以断经济为要挟要马克去上课,逼着他把学分修满,把挂科的科目考完。
能进入西北大学的都是聪明人,马克用了三分力就完全可以应付学业上的问题,剩下的就是和兄弟战友齐歌在《模拟天堂》中快意恩仇。
齐歌也曾觉得不该如此沉迷于《模拟天堂》之中,也曾努力的想摆脱这种状态,想把学分修满,然而一旦放任就难再回头,人性中的懒惰如同恶魔,已全部驱逐了理智,没过多久又陷入了游戏之中,更胜从前。
2154年,齐歌大三,系里以决定让他降级重修,这么大的事,学校通知他两次,他都没去。
齐歌不是不在乎,只是沉沦游戏中,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面对这生活的种种,于是就这么自我逃避。
学校有过学生会的帮扶计划,面对帮助他又一次短暂的走出虚拟世界,开始提笔学习。
然而学习已经全然陌生,只有一次次的打击,与周遭人的嘲笑和不理解。
周遭把他当做了西北大学的一个笑话,觉得这样的人为何还能留在西北大学这座荣誉殿堂之中。骄傲的齐歌受不了这些冷嘲热讽,他又一次选择了逃走,自我隔绝了现实学校的帮助。
2155年以临到毕业季,马克早已在父母的安排下进入“可月科技”工作,在临走那天,齐歌走回了现实,亲自送别好友马克,相互祝福后齐歌知道,以后的《模拟天堂》只剩自己一人了,那种孤独落寞只有自己能体会。回到只有一人的寝室,躺下,再次进入《模拟天堂》,他想着马克可能会出现,然而往后马克再也没有来过了。
同学们穿着传统的学士服拿着学士学位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他挂科太多,没能拿到毕业证。手里的只有《模拟天堂》的游戏数据。
他已是公会大佬,千军万马由他指挥,他齐歌在《模拟天堂》响彻服务器。现实他原本是西北大学的天之骄子,而现在骨廋如柴,形同蝼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西北大学名校光环,同学们开始都有着体面的工作,而他只能谎称自己已经毕业,正在著名的《模拟天堂》公司实习,因为太忙无暇回小镇看望父母。
齐歌离开了西北大学,离开了生活四年的学校。西北大学走出去的学生都是时代娇子,而他如同一个过客悄无声息的离开,西北大学的光环与他无关。
他可以选择重修,面对高昂的重修费用,他只能选择放弃。
游戏中他呼风唤雨,现实中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走出校门他是那么彷徨迷茫,他不敢回小镇见对他期望的父母,他只能找到一处便宜的出租处暂时住下。
科技让这个时代处处显得是那么的智能化,AI算法已经体现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即使是城市边缘便宜的出租屋,也无处不透露着科技带给人的舒适感,虽然小,一切却被机器打理的井然有序,没有肮脏逼仄之感。
他就这样留在了这座繁华的都市之中,依旧是《模拟天堂》知名玩家,此刻的他以每天惊人的在线数据惊叹着游戏中的每个玩家,他是大神,他是队长,他是游戏副本的指路人。他现在已经与游戏融为一体,一切所需要的资金也是通过游戏中赚取,虽然不多却也能满足生活的日常开销。
慢慢的他与世界开始脱离,父母的联系也发现了端倪,劝说儿子回归正常。他受不了亲人关切的眼神,索性断了所有人的联系,封闭在自我的世界。
2159年,一呆又是四年。直到有一天已经很久没在游戏里出现的马克出现在了《模拟天堂》,齐歌很惊喜,刚想和这昔日的战友兄弟叙旧一番,吹嘘他这些年在《模拟天堂》的成就。没想到马克第一句是:
“回家吧,这些年你父母一定很想你。”
齐歌呆住了,思绪在大脑中飞快旋转着,本以木然的心开始触动,而后是山崩海啸似的思念。蓄满水的堤坝绝口溃堤。
他摘掉了手环,回到了自己的现实世界。身体躺了太久已有些僵直,瘦弱的腿脚全无力气,拖着沉重的步伐,他来到了洗漱台的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如今模样。
他以没有了当年清秀的模样,只有着长发凌乱,满脸的杂乱络腮长胡,他以30岁,却佝偻身躯荒废了青春最宝贵的八年。他厌恶如今这幅模样,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镜子上面,镜子扭曲缓缓扭曲波动着,同时也扭曲了他的脸庞。没过多久AI修复了镜面,那张颓废肮脏落魄的脸又显现在镜中,而鲜血缓缓从拳峰渗出。齐歌身躯感受了前所未有疼痛,握着受伤的拳头倒在了地上,疼痛的袭来让他蜷曲着身体开始抽泣。而这房间机器依旧运作着,AI检测到受伤血液,正在用冰冷的机器声询问是否需要纱布以及止血药物……
父母这些年一直在找他,最终找到了马克,希望这昔日的同寝兄弟能帮助找到自己的儿子。他抱着试试的想法登陆了《模拟天堂》,没想到迅速的打听到了齐歌的方位,他的名号早已响彻《模拟天堂》,马克也没想到齐歌能把这款新游戏玩出这样的高度。然而回到现实再次见到昔日的同寝兄弟,被他的落魄,佝偻的身躯所震撼,游戏中那叱咤风云的人物强烈着映射着现实反差。让人无法想象《模拟天堂》那个自信、果敢、刚毅的领军人物是这份形象。
***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他昔日同学马克。马克带着齐歌父母来到了城市边缘的租住处。父母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竟不敢贸然进去。只好让马克先进去把齐歌叫出来。
齐歌缓缓走出了房间,这是四年来第一次这样主动走出房间,阳光洒在他佝偻的身躯上,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舒展。
整整四年他杳无音讯,然而年迈的父亲没有任何一句责备。
见到久违的父母,这些年的委屈与无助此刻再也藏不住。齐歌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慢慢的抱着儿子,眼泪也从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心疼的说道:
“回来就好……”
回家前,父母特地带他去买了一身新衣服,理了发,刮了胡子。稍微从深陷的眼窝中找到了些许当年的模样。之后齐歌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租住四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