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烨在清冷的路上见到一人,一个年轻女人。她围着红围巾,灵巧的鼻子隐躲在里面。她站在对面等,漫无目的的张望,双手插在兜里。
前夜的大雪扫除了路上的行人,宽广的路面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车辙,这份浅微的痕迹此刻隐藏在茫茫的白里。
赵烨抽动鼻子,从广袤的空气里嗅到了‘寒’。冷冽的嗅感迫使他回忆起上一个雪后,他跟父亲去拜祭祖父。那片林子积雪很深了,他们俩踩过去,像踩进了云朵里,脚底下响起了咯吱的呻吟声。
他对祖父的印象很浅了,仅存的温馨回忆也在岁月的侵蚀中慢慢斑驳。父亲烧好了纸,跟他说,给你爷磕个头吧。他跪在松软的雪里,头低触在细碎的雪粒里。起身后他的手被栗针扎了一下,隐隐在冒血。赵烨心里升起了一点怨气,不知道是为栗针,还是为父亲。
绿灯亮了。
女人沉静中向他走来,赵烨仿佛却看到了她的躁动。那合衬的身材里掩藏着尝试的欲望。赵烨忍不住猜想,她如果不是碍于自己这个陌生人在场,是否会雀跃着滑过这段冰面?又是否会抓一把雪攥在手里?
在往年的雪后,母亲总是撺掇着赵烨说,尝尝雪吧,第二场了,干净的。赵烨捱不住这种诱惑,小心取一把雪,捏成团子,用舌尖卷下一片。味道与母亲所说背道而驰,不但不是甜的,反到几乎是土涩的草木气。
赵烨想起这回忆,嘴里充满了甘甜的津液。他这时才承认,母亲是对的。
女人从他身边经过时,赵烨才注意到她脖子上围巾并不是玫红色,而是沉郁的暗红色。
赵烨突然间失去了对她的好感。
在穿过马路后,赵烨产生一种荒诞的感叹,自己在先前竟做出那种不合情理的假设。
那女人,绝不会有白日赏雪的情致。
那张脸,实在是太普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