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彩霞
(八)
这次撕打,伤得最重的是姨姨。她被压到了最底下,身子就硌在水泥地刚刚支出来的一颗钉子上,脸色惨白,心跳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姨姨比婆婆还矮,致命的是她的心脏病复发的频率越来越高,由于严重的心肌缺血,才五十多岁,她头发已经花白了。不仅颜色花白了,发质也变得跟糠似的,抓上去粘手。整个人都是皮包着骨头,灰呛呛的脸上布满皱皱。
其实,姨姨在婆婆家已经七八天了。还不是在家跟姨夫打了架又气犯了心脏病。家人叫来救护车,她就是不去医院,不吃药不打针,又被姨夫踢了两脚,一气之下,才跑到婆婆家里住下了。
眼看着姨姨来时身上穿的白衣服袖口领边都泛黑了,并且越来越黑,给找出衣服也不换。这次突然撕打起来又被压到了最底下,身后撕出一条口子,肉都露出来了。当时姨姨心里落霜了一样,自己家里打得人仰马翻才跑出来,本想到姐姐家躲躲清净,没想到,这里打得比家里还严重。
姨姨一声没吭,把手背到身后,捏着刚刚撕开的口子,悄悄走了,一步三回头,消失在小巷尽头。
婆婆家因为这场硝烟弥漫的撕打,让空气中充满了炸过二踢脚的火药味儿,人人都忍着,受着煎熬,谁都不主动打破。
夜里十点,电话突然响了,惊悚的电话声打破了僵局。
“夜这么深了,谁打电话?”
我问,
“是姨夫,姨夫打来的电话。”
他示意我别出声打扰。
“难道姨姨没回家?”
我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嘭”一声,
“不是!是姨姨走了!离开了!就在刚刚,犯了心脏病,没了,永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