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见信如晤

后来，曹云烟的病情又反复了几次。其间，不堪忍受曹云烟挣扎的痛苦，小保姆不时地逃出那间卧室。曹玉卿负责外勤，一趟一趟地外出购买所需物资，譬如棉签和碘酒等等。九仙除了利用一个晚上回了一趟上海之外，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南京，离开过曹云烟。

曹云烟在曹玉卿那个南京的家里，整整待了一个月之后，她的病情居然向好的方向发展了。起先，她能跟九仙和小保姆聊天了；接下来，她又能坐起来吃饭了，有时候，在九仙和小保姆的搀扶下，曹云烟竟然能在院子里走动了。

原来，曹玉卿这房子，本就是曹云烟父母亲留下来的祖屋。只因曹云烟一直待在九仙家的那个小县城里，父母亲去世之后，也没人居住了。不过，曹云烟的父母亲早就跟曹玉卿的爸妈商量好了，这祖屋有孙子曹玉卿保管，他姑姑曹云烟什么时候想回来居住，就必须让其居住。甚至，曹云烟的父母亲还留下遗嘱：曹云烟随时随刻可以收回这房子。

那些年里，曹玉卿一直劝姑姑回南京来，尤其是在曹云烟退休后，他说服的力度更大了。可是，曹云烟就是不愿意回南京。她说，她在一中的那个校园里早已住习惯了。曹玉卿后来只好于这祖屋里，专门给姑姑曹云烟预留了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有一年暑假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曹云烟竟然在这祖屋里整整待了一个夏天。其间，她还让侄儿曹玉卿去了一中一趟，也就是曹云烟的家。也就是那一趟，曹云烟将其家里的所有书本以及一些收藏皆运到了南京。现在，那些书呀本的，就放在南京的这个祖屋书房里。九仙来南京一月有余了，那个书房从来就没有机会进去过，因为，它的门始终是紧锁着的。

曹玉卿没有解释，只说那是姑姑曹云烟的书房，里面全是姑姑曹云烟从一中搬来的一些东西。事实上，曹玉卿一家在别处还有房产，他们夫妻俩只是偶尔会来祖屋看看，也搞搞卫生。其余的时间，曹玉卿和他的妻儿是不常来的。

曹云烟的身体越来越有了起色，就在至亲们纷纷要回到各自的家庭和工作岗位的时候，某天下午，曹云烟突然示意九仙带她去书房看看。

坐在书桌前，曹云烟拿出了一本破旧的日记本，她缓缓地递到九仙面前：“幸亏我好了起来，要不然这些东西可能就会被梁超然他们当作废旧卖了的，或者是扔了、烧了的。带回上海看看吧！这里面有我和你父亲戚槐云的故事。”

“我父亲戚槐云？”九仙一脸的惊诧。稍停片刻后，她接过那有些泛黄不过看上去纸质还比较厚实的日记本，轻轻地伏在胸前：“爸爸，原来你和曹阿姨还真的有故事呀！”

九仙告别了曹云烟，某天下午，她终于回到了上海。回家的那个夜晚，她就靠在床头边，躺着开始翻阅曹云烟的日记了。一旁的林晚间催她早点休息，她始终没有理睬也没有解释。林晚间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便自个人睡下了。

那夜，疲惫不不堪的九仙一夜无眠。日记的扉页上，留有曹云烟娟秀的四个字：九仙细阅！

亲爱的槐云:

        见信如晤！

时光如涓涓的细流一般从你我的指尖划过，我们不知不觉已经分开一周了。这一周，如同一万年。你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学，我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花猫似的，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我想将一些美好的时光演绎成醉人的碎片，然后等你来慢慢地拾起。可是，你还是不能接受我的暗暗资助，你义无反顾地回到了乡村。我怎能不知你的为难，你说，即使我资助你读完了高二的最后一个学期，以后，你仍然无法完成学业，到那个时候，恐怕连母亲柳素英的意愿都无法完成。

母亲柳素英想你回去结婚生子，她也是无奈之举呀！你无法选择你的出生，这是命运的安排。就如我当年必须从南京来你的家乡接受举家下放的现实一样，我和我的父母亲也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

槐云，有时候我在想，这样的安排反而很好的，要不然我怎能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认识了你！因此，我要谢谢你，我陪着父母亲两眼漆黑地来到这个陌生的小乡村，在这个偏僻、贫穷的地方，有你的陪伴，这些年里，我可谓是一直在快乐地长大！

人们都说好的爱情是两个人的圆舞曲，只有彼此配合，才能舞出美丽来。你回乡村务农去了，可我还必须将这高中读完。我也想陪着你去你的村庄，从此跟你相濡以沫一辈子。但我母亲说，我不属于那片土地，你母亲柳素英也不接纳我。尽管，我想任性一回，让你给我力量，可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风度翩翩地舍弃了我。原来，携手并进的路是那么的艰难，如果有一个人掉队了就会耽搁了行程，这个人没想到是你。（1972年3月5日，星期四，云烟于深夜灯下）

九仙翻着看着，眼泪便哗哗地流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湿透了枕巾......【待续】

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间。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