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四――
——彝族的内部统治——
1949年以前,大小凉山彝族社会的全体成员,严格地划分为诺伙、曲诺、阿加和呷西四个等级。诺伙是统治等级,其余是被统治等级,程度不同地受着诺伙的剥削和奴役。但在被统治等级中,也有高等级占有低等级的现象。1949年以后这种奴隶社会的等级制被废除。(一)诺伙 汉语称“黑彝”,在政治、经济上享有无上的特权,是凉山的统治者,诺伙都有严密的家支组织和广泛的家支联系,并利用家支进行统治,自视血统纯洁、高贵,享有世袭的贵族身份和统治特权,与被统治等级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少数诺伙虽然经济下降,但并不因此改变他们的贵族身份和等级特权。(二)曲诺 汉语称“白彝”或“百姓”,是被统治等级中最高的等级。这个等级也是世袭而来,少数是阿加赎身来的。他们的人身世代隶属于各自的诺伙主子,必须居于主子的管辖区内。诺伙主子有权将他们的人身转让、赠送、赔偿乃至作为赌注。不过事先一般要取得曲诺本人的同意。曲诺有自己的婚权和对子女的亲权,有独立的经济生活,但他们的财权是不完整的,要受到主子的一定限制以至侵夺,由于曲诺内部的贫富分化,少数人无地无畜,欠租举债,被迫等级下降沦入阿加和呷西的队伍;也有少数占有较多的土地和牲畜,并占有几户阿加和几个呷西。然而,曲诺永远不能上升为诺伙,也不能摆脱对诺伙的人身隶属关系。只在局部边沿地区,由于曲诺对所属的诺伙进行了反复的斗争,才使隶属关系稍有松驰,以至完全摆脱这种关系。(三)阿加 汉语称“安家娃子”。他们的社会地位比曲诺更低,除少数是下降的曲诺即所谓彝根阿加外,大多是汉人呷西经主子强迫配婚后与主子分居分食,等级上升的所谓汉根阿加。由于阿加的血统不同,彝根阿加只被诺伙占有,汉根阿加既可被诺伙占有,也可被曲诺以至彝根阿加占有。任何主子都有权将汉根阿加整户拆散、变卖以至虐杀,但对有家支的彝根阿加,主子一般不能任意杀害。汉根阿加必须住在主子的宅旁,以便随时供主子驱使,毫无行动自由,而彝根阿加只需住在主子的管辖区内,阿加无婚权和子女的亲权,主子有权随意将阿加的子女抽作呷西和陪嫁丫头,阿加子女的婚配概由主子作主。少数阿加的子女经主子允许可以自婚,但女儿外嫁,聘金全归主子,儿子自婚后所生的子女,一般是第一个女儿归自己,其余全归主子,或女儿与主子对分,儿子全归主子,也有主子只抽第二个子女的。主子允许阿加持有少量私产来维持他们的最低生活,但这种极为菲薄的财产与阿加人身一样也完全归主子所有和支配。少数阿加可以上升为曲诺。(四)呷西 彝语称“呷西呷洛”,汉语称“锅庄娃子”。他们居于等级阶梯的最底层,主要是掠来和买来的汉人,或抽来的阿加子女,少数是破产下降的曲诺。呷西一般都单身,一无所有,毫无人身自由权利。他们可被诺伙、曲诺以至阿加占有,终年住在主子家里,在主子的监视下从事家内和田间的劳役。主子为使呷西繁殖奴产子,防止他们逃走,往往强迫呷西配婚成家,允许上升为阿加。 可见彝族拥有自己独特的语言文字。彝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族文字是一种音节文字,形成于13世纪。彝语有六种方言。有的方言虽然差别较大,但都有明显的共同历史渊源和一定数量的汉语借鉴。彝语原有一种音节文字,通称老彝文。现在存在的老彝文大约有一万多个。1975年通过了彝文规范方案,并开始在四川凉山彝族地区试行。 在彝族研究分子中流传的说法则是,彝族实际上是世界上最早发明文字的民族,汉族和其他民族从彝族人那里学习书写。这一观点的由来与距今7000年的陶罐是在位于现今中国西安的新石器早期的半坡遗址中发现的。张光直认为半坡的符号或许与彝族文字有某种渊源关系,并推测出从半坡符号直到今天彝文书写系统的可能的演化过程。然而,彝族学者的看法已超越了这种刻板的甚至可以说是玄想式研究。我曾好几次听见人们夸耀地谈论他们的文字。或许,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我在盐源县遇到的一位彝族军官。他告诉我,半坡陶罐上的符号(他认为大约距今有两万年之久的时间)对我国最伟大的学者来说一直都是一个谜,包括郭沫若。直到一位毕摩见到这些符号时,这个谜团才解开。这位毕摩立刻释读出56个中的54个。这个事情最终说明彝族发明了文字,汉族的文字是从彝族那里学来的。
写出这段文字的是一位名叫郝瑞的美国人。2005年8月,我作为报社记者在美姑县采访第四届国际彝学研讨会时见到过他。他标志性的光头,和多数时候喜欢身披彝族人的“察尔瓦”,于会场内外都赢得关注的目光。让当地彝族人倍感亲切并让不少凉山的汉族人羡慕的是,他会一口流利的彝语,这使得他很容易和彝族人攀谈起来,交谈中穿插老外习以为常的种种幽默,真可称得上是谈笑风生了。当然,语言上少了隔阂也为他那些年在凉山几个县做的田野调查,带来极大便捷。深入的调查和探究,使他撰写发表的多篇学术论文,功底扎实,见解独到,颇有分量。我正是通过他的文字来了解他的——这和他打量凉山彝族的目光实在相似——凉山人也通过研究者的眼睛看到外面的世界。那一届研讨会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主办,主题是 “二十一世纪的毕摩文化,传统知识与生态系统的可持续性”。我得到的成果是,与会人员各抒己见而且时有交锋和讨论。学术活动常常如此,学者们更看重自己的论文获得认可或者发表。而这一名下的盛会,到2014年底时已举办到第十届。
斯蒂文·郝瑞(Stevan Harrell)算得上是目前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其在中国民族问题研究、尤其是西南族群研究方面的著述,在海内外学术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对彝族文化研究时敏锐发现“对各种彝文书写系统之起源的学术研究”,实质是在“证明彝族文化价值的努力”的一个面向。但他同时明确界定: 事实上,彝文文献的历史只能上溯到元明时期,几乎未发现有什么确定的标明有年代的彝文文献是元明以前的文献。镌刻在石碑上的元明时期的碑铭是今天彝族各群体使用的文字、文献的原形,这些碑刻大多发现在贵州,当时那里是由纳苏土司管辖的地区。
同样面对古彝文,撇开感情用事,审慎提出“彝文是与汉字同源的古老文字”的观点,似乎更占优势。《云南日报》2012年2月11日公开发表署名李成生的文章,指出持这一观点的并非考古学家,而是该省彝族作家李乔。他转引李乔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发表的文章称,“半坡刻划符号与彝族文字对照一看,竟有15个字一模一样。”“云南红河县的一位不懂汉字和汉语的彝族老毕摩李八玉昆先生,竟出我意外地懂得半坡刻划符号20多个字。”“与彝文惊人相似”的欣喜发现,作为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自此便没有停下探寻的脚步。
因为这是李乔拿着解开万古之谜的金钥匙,一下将彝文的历史上推到6500年左右,更主要的是把文明中国的古彝文推上了世界最古老的文字之一的地位,为中华民族争了光,为世界古文字的考古研究做出了贡献。紧接着,彝族学者如贵州的陈英、罗国义,四川的伍精忠、沈伍己,云南的朱踞元等都能用古彝文识读西安半坡等地出土的陶符……陈英和李家祥通过考究半坡、山东大汶口、邹平丁公村,甘肃大地湾、马厂,河南舞阳、贾湖等地出土的陶符之后,又把古彝文的历史上溯到近8000年,几乎同时,有一批专家在研究中国史时也发现了古彝文是中国最古老的文字,于是就转而研究起古彝文,并取得了惊人的成果。
几乎是时隔近二十年的2009年,一个名为“香港世界文化地理研究院”的组织,在香港连续三次召开“中国古彝文申报世界记忆遗产(香港)研讨会”,形成有《中国古彝文在世界古文字中的价值地位评鉴与申报世界记忆遗产建议报告》。结论是:中国古彝文与中国甲骨文、苏美尔文、埃及文、玛雅文、哈拉般文相并列,是世界六大古文字之一,而且可以代表着世界文字一个重要起源。根据公开的报道,课题组组长、世界文化地理研究院秘书长、研究员吴淳,特别说明这一涉及古彝文与世界古文字比较研究的课题,是基于数十年来其他诸多专家学者既有研究成果而进行的评价意见与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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