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过了九点,才堪堪醒来于妈的嗓门中。外公生日,理应是要去祝贺的。十一点出发,到时约莫十二点罢,记不大清了。妈给外公外婆各买了衣服,又笑着说些场面话。谈起我,便只支支吾吾说不清,说些“还没呢”“没做什么”应付着。也未多细究,端了果盘上来,大家则一起坐着,快快活活聊开了。
将将吃完,舅舅、舅妈来了,还有一位小小的女孩。是表哥的孩子,已半年多未见,加之先前也不多玩耍,互相生疏得不得了。一时忘了表哥的女儿于我该叫什么,只囫囵喊着侄女罢。
这位小侄女很活泼,亦生动。来回跑着,扑到舅舅身上脆生生喊爷爷,又跳下来蹦跶去撵鸡。我乐衷于见到小小的孩童这么生动,于是频频拿眼悄悄瞧她,却发现她也总停下来盯着我——竟是两个人都想同对方搭话的意思,又碍于不知何来的羞怯,谁也不开口,只在间隙停下来时瞧瞧对方。
“破冰”来的很快,她在水池边给竹片洗澡,我尾随,在一旁沉默着看。舅妈适时出来,喊着她同姑姑一起玩。她于是抬起头来,眼睛很大,黑亮亮的瞳仁看着我,抿着嘴一笑,酒窝立时出来了,头上的小辫也上下晃。“你要不要一起玩。”竟是被这小小的女孩抢了先,她的勇气竟比我还大些!我这般想着,却不敢放过这机会,“我帮你把袖子撸起来吧,你看,快弄湿了。”牛头不对马嘴。“好呀!”幸而她原谅了我这小小的错误。
我们瞬息熟络起来,我还偷偷教她用洗衣粉给竹片洗澡——她照做得很快,快到我来不及阻拦她把沾了洗衣粉的刷子往干净的水里挤。一桶水就此失去洗菜的资格,我不敢再多言,哄着她,“竹片洗干净了,我们去把它擦干,不然会冷的。”好险出去了,正好到了吃饭的时候,于是一起坐在一条凳上吃完。我进屋打算歇息,她跟着进来,看到我准备睡觉的样子,哒哒跑出去大声朝舅妈宣布要睡觉,而后哒哒跑回来,扑过来说要同我一齐睡。
谁料知她只是想同玩伴一起在大床上玩耍。先是说要给我梳头,跑去拿了梳子又跳上床,还踩了我的头发一脚,实在痛极,遑论她还想调整姿势坐好给我梳头。忙扯出头发来离她远些,还好头发长,这样也足够她梳着玩。梳了几下,不出意外头发同梳子纠缠不休,于是她快活大笑,像个天真单纯的小恶魔。
转眼间又盯住我的眼镜,不肯阻挡地 从我脸上拿下来,叫嚷着要给自己戴。可是宝贝啊,你拿反了怎么戴得上去呢?哭笑不得地拿回来,打算自己戴上,她却抓住眼镜腿不放手,差点掰折。我怎么哄也不管用,只好趁其不备抢回来,跳下床逃向妈身边躲一躲。这个小恶魔跟着出来,不抢我的眼镜了,仰着头大声说姐姐,你待会儿不准走。——这是担心我回了家没人陪她玩呢。座上的其他人大笑起来,说这小小的女孩怎么也不肯叫我姑姑,偏是要叫姐姐的。我自是不想骗她,只看着她笑,又带了她去玩其他的了。
临近下午三点,该回去了。我同她就此分别,车里车外两个人一同挥手告别。下次再见,就该是过年了吧。届时,怕是又要重新认识一遍了。
这小小的女孩,愿她一直拥有比我更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