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家大门几步远,有条小沟渠,从上一个地势稍高的名叫革家坡的村庄流下来,流经我们村子,再往地势低洼一些的村子流去。小沟如同一条分界线缓缓流淌着,一边依偎着稻田,一边是村户人家。
夏日一场接一场大雨,小沟水往往有齐腰深;冬日,便只见沟里的石头裸露在外;春秋两季,只有没过脚面的水缓缓流淌。虽浅,却极清,真正一低头,便能映出自己影子来。
回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全村人的衣物菜蔬无一不靠这条小沟水涤洗干净,更不用提几个村庄的庄稼灌溉了。
对这条小沟,我怀着极深的情感。儿时炎热夏日里,我常常浸泡在齐腿的沟里,把一头长发对着清水抛下去,仰起头来,用肥皂在湿淋淋的发丝间轻轻搓揉,不一会儿,便能顶一头雪白的肥皂沫,玩上半天。再低头浸入水中,片刻,满头的泡沫便被清水冲走.....虽然只洗净了头,却洗了澡似的浑身轻松。一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
有时,沟中有淘气的小伙伴们在水中嬉耍,顽童一时兴起,便在沟里打起水仗来。你huo水在我身上,我拉你入水中,欢快的叫嚷声惊起了几只停留在稻花里小憩的红蜻蜓......
其时,乡村根本没有污染这一说法。小沟里随时有河包鱼、鲤鱼、小糠片鱼和手指般大小的螃蟹在游来游去,稀泥里还有泥鳅黄鳝出没。村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们隔上一段时间就把小沟水从上游用泥巴挡住,把沟水引入稻田里。侍下游沟水一干涸,沟里的鱼儿就成了小伙子们的战利品,俗称huo鱼,每huo一次便有许多水中小生物成为他们的口中美餐。
那时做鱼只有两种方法:煮酸笋鱼汤和油炸小鱼,不管哪种吃法,都无比味美!尤其是在物质贫乏的那个年代。还有那小螃蟹,油锅里一炸,又脆又香。那是连渣都不吐一点地全部嚼吃完掉了的!
月朗星稀的一个夜晚,我下自习路过沟边,手电筒随手往水里一射,无意中看见清悠悠的水中,两三条大拇指粗的泥鳅静静地潜伏在稀泥层,一动不动。我兴奋地跑回家,告知了弟弟,弟弟马上拿着一个三角形的竹篾片编制的鱼笼,来到沟边。几下三下挽起裤脚,很快几条泥鳅就变成了笼中之物.......
问渠哪能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如今小沟渠仍然存在,不过当年的绿水长流早已绝迹。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发展,小村庄成为了城乡结合部,“那一条清悠悠的小沟”、“那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终将成为我心中一片永久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