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7日的下午5点,20℃的动车室内冻得人性冷淡。
走道上响着“咖啡热茶”的女声。
我迷失在窗边橙黄的夕阳里,想起曾经一个做过列车员的文案L。想起她和她朋友的故事。
在那纠缠着“继父,性侵,抛弃,毒瘾,艾滋病”的朋友一生中,她搭上十几年的青春,成了唯一的救赎和责任。
她说是为救赎——在少女惶恐说出继父行为的时刻,L求助了父母。
父母向警察求助。警察带走继父,生母抛弃了她。然后是周围窃窃私语的邻里,学校,熟人……
潘朵拉的盒子,就此打开。
L故事末尾从此仁至义尽老死不往来的平淡,猛然唤起我脑海里一张陌生十五年的脸。
那是我们这一辈里最美的女孩子。
她的头发乌黑锃亮,皮肤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像戏本里说的“剪水秋瞳”,安静的时候像公主。
喜欢歪着头望着你,带点亮晶晶的询问和淘气神情。
扯一扯你的辫子,在你吃饭时突然猛推一把,再带着一阵小风,咯咯笑着跑了。
然后被奶奶或者母亲高声尖叫着咒骂,痛打。
她是惯犯。她是傻子。
她不会说话,她智力低下,她还没上学。
她是我的堂妹,亲堂妹。在同一个院子里一起吃饭,玩耍,长大。
不,没有一起长大。
在她爸爸迎娶新妻子的那一年,她死了。
原因不明,也不知道埋葬何处。
她还不到十岁,不会有坟墓。估计草席一裹,山上一扔,就此了却今生。
她的妈妈改嫁,几年前乍然相逢,牵着新儿子的手,笑得幸福。
似乎没人记得她——没人提起她。
照片随着搬家遗失,衣物早已扔掉,当年的兄妹玩伴长大,天各一方。
我们用最无心的恶意,将她遗忘。
忘掉她是我们家族的一员。忘掉她曾随我们欢笑,让我们生气,陪伴我们生命七八年。
她是我们家族里,那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被锁在记忆深处,从此与你与我与他们了无牵挂。
呵,遗忘是宗让人麻木的罪。
而今天,15年8月27日,在别人回忆的吉光片羽中,
我找到你了——亲爱的堂妹。
原谅我把你忘太久,原谅我来得太晚。
我会记得你,在每一个节日,每一次团圆,每一次和家人的絮叨里。
愿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