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轻轻跳下来,将她向屋檐下一推:“待着别动。”然后拔出了剑,喝道:“一起上吧。”从墙角、巷子里、屋顶上冲出十余人,都穿着黑衣,各持武器一拥而上,倒像是听了他的命令。陈墨冷笑一声,立在街心,脚下不动,掌中剑夭矫如龙,寒光纵横间,“呛啷”声不绝于耳,敌手兵器纷纷坠地,一个个捧着手腕呆立,脸上青白,牙关咯咯作响,不像受伤,倒像是被冻得狠了。
“这点能耐,是谁派你们来送死?”众人僵硬地站着,无人答话,陈墨很快失去耐心,挥挥手:“滚吧。”低头还剑入鞘,就在此时,他背后一名魁梧的黑衣人从怀中拔出柄短匕,猱身而上,向他后心刺去。
陈墨听到背后风声,心知有敌袭,不及回头,合身向前便倒,地上一滚站起,顺势拔剑,却听见“嗤”的轻响,正是兵刃入肉声。定睛看去,檐下的黄纱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扑到方才自己的位置,胸口透出半截雪亮的匕刃,鲜血汩汩渗出,洇透了层层纱衣。
不及细想,陈墨脚尖点地,剑身抹过偷袭的黑衣人喉头,一脚将他踢飞,接住软倒的女子躯体,略一犹豫,还是出手点了她胸前几处穴位,待血流稍缓,将她托在怀中,几个纵跃远去,留下如梦初醒的十余人。
先前从屋顶坠下的两人中爬起一个,抖着手扯下面巾,正是绮云楼中寻衅的恶虎帮二当家崔一海,他探过赵七鼻息,既惊且怒:“这人练的什么古怪功夫,怎么赵七像冻死的,都僵了?怪不得楼主这么忌惮他!”
几条街外,陈墨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将怀中女子放下。黄色纱衣微微起伏,女子气息微弱,神志倒还清醒,陈墨深深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问题,初霞却听懂了。她勉力露出一个笑:“方才,那群黑衣人里,有崔一海,奴记得他的眼睛。是奴连累了大侠,奴是个没用的人,若能换您平安,奴何惧一死……”勉强说完几句话,初霞一时气促,昏了过去,陷入黑暗前,她听到对方坚定的声音:“你不会死。”
她果然没死。几天以后她在一个小院子里醒来,伤口被好好包扎过了,有位中年仆妇张妈照顾她饮食起居,替她煎药。陈墨每隔几日会带位大夫替她把脉,换个药方,如此一个多月,她伤势渐轻,慢慢可以下地走动。
长日无聊,她只能与张妈说话解闷,有时便做些零碎活儿打发时间。一天陈墨回来,正是晚饭时候,见初霞捧着汤盅,随张妈一起送来,不由皱眉:“你不必做这些。”初霞粲然一笑:“我能做的。您收留我,是您心地好,我哪儿能心安理得住着。”
揭开盖子,桂花藕粉沁人心脾的香味溢出,另有几样小菜,素炒茭白,糖醋藕丁,翡翠鱼圆,龙井虾仁,看上去娇红嫩绿,十分清新。初霞笑道:“是我家乡的做法,您尝尝我的手艺,看合不合口味?”
陈墨一怔:“你是江南人?”“是,我家原在湖州,后来……”初霞微露怅然神色,忙又收起:“陈年旧事不说也罢,您快趁热吃吧。”陈墨想起初见时她唱的曲子,知道她必是身不由己流落异乡,也便不再多问,免得触动她心事。
往后初霞便常常下厨,两人见面多了,熟悉起来,正是青春年少,又有相护之情,救命之恩,虽不曾互诉衷肠,两人间也自有一股脉脉之意。陈墨每日早起练剑,初霞便替他备好茶水手巾,在一旁托腮凝望,有时陈墨问她:“看得清吗?”她摇头,陈墨便一招一式放慢了给她看。
初霞对他的招数不感兴趣,但是很好奇:“被你打倒的那些人看起来都很冷,是用了什么法子?”陈墨将剑递给她:“寒铁铸的,寒气透入经脉,自然会冷。”初霞接过剑,被冰得一缩手,惊道:“太凉了!”又问:“那你自己会被冻着吗?”“我内力阴寒,正能驾驭。”
“内力还分寒热吗?哪种更强?”
“寒热相克,对战时功力深厚者胜,我有冰霜剑在手,更添一份助力。”
“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晨曦洒下,初霞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彩,看得陈墨又是得意,又有些脸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