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作者用思想靠近那些故去的人,他们曾经的爱与遗憾,孤独与骄傲在阳光下,在黑夜里,在风里,在笑里宛若生时。这种跨越了空间与时间的理解与彻悟,不仅是文字的优美也是哲学的优雅。
书摘:
一 在医院——讣告——托马斯·布朗的头颅的漂泊——解剖学大课——悬浮——梅花形——怪兽——火葬
这位医生,他看到疾病在身体里生长、肆虐,对死亡的理解比对生命绽放的理解更加深刻。我们哪怕只坚持一天,都会让他觉得是个奇迹。消逝的时间鸦片四周,他写道,寸草不生。冬日的太阳显示出光芒在灰烬中如何快速熄灭,显示出夜晚如何迅速将我们包围。人们数着时间慢慢挨着。甚至时间自己都变老了
令人惊讶的是,这些薄壁的陶罐竟然毫发无损地存放了那么长时间,在地下两英尺的地方,而犁头在它们上面掠过,战争在它们上面打过,恢弘的房屋和宫殿以及高耸入云的塔楼都倒塌、倾颓了。
二 柴油火车——莫顿·佩托的宫殿——作为萨默莱顿庄园的游客——火焰中的德国城市——洛斯托夫特的衰落——阿姆斯特丹的德意志学徒——曾经的浴场——弗里德里克·法勒和詹姆斯二世的小宫廷
现在请您想象一下,这位记者继续写道,您在社交晚宴中于某一时刻和一位身边的人一起登上了萨默莱顿庄园的塔楼并站在上面,一只夜鸟恰巧在此时的画廊目空飞过,无声无息的翅膀擦着你们而过!宽阔的林荫道边立着一棵棵椴树,微风把它们的迷人花香吹向站在高处的你们。你们看到在你们下方是非常陡峭的、被深蓝色的石板瓦覆盖着的一片片屋顶,还有在玻璃房雪白色光芒的反光中显得同样黑暗的一块块草坪。在庄园外边稍远一些地方,黎巴嫩松的影子在左右晃动;樱桃园里,胆小的动物们在睡觉时都会睁着一只眼睛;在最最外面的篱笆那边,沼泽地一直延伸到目力可及之处,磨坊的风车在风中转动。
三 沙滩上的渔人——有关鲱鱼的自然史——乔治·温德姆·勒·斯特兰奇——一大群猪——人类繁殖行动——第三星球
我并不认为,这些男人整天整夜地坐在海边,是为了,就像他们声称的,不错过牙鳕鱼游过、比目鱼浮上水面或者鳕鱼游向岸边的时刻,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待在一个能让他们把世界留在身后而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方。
四 索尔湾海战——夜晚袭来——海牙车站大街——莫瑞泰斯皇家美术馆——斯海弗宁恩——圣塞巴都之墓——史基浦机场——人类的不可见性——水手阅览室——一战图片——萨瓦河畔的亚塞诺瓦茨集中营
五 康拉德和凯斯门特——小男孩特奥多尔——流放沃洛格达——诺沃法斯托夫——阿波罗·科热尼奥夫斯基的死亡和葬礼——海上生活和爱情生活——冬季返乡——黑暗的心——滑铁卢全景图——凯斯门特、奴隶经济和爱尔兰问题——叛国罪诉讼和处决
六 布莱斯河上的桥——中国宫廷火车——太平天国运动和中央帝国的开放——圆明园的毁灭——咸丰皇帝的结局——慈禧——权力的秘密——陷落的城市——可怜的阿尔杰农
七 邓尼奇荒原——米德尔顿沼泽——柏林的童年——逃亡英国——梦、选择性亲和、契合——两则特别的小故事——穿过雨林
八 有关糖的谈话——博尔奇庄园——菲茨杰拉德家族——布莱德菲尔德的儿童房——爱德华·菲茨杰拉德的文学时光——一场魔幻的走马灯——一位朋友的离世——岁月的结局——最后的旅行,夏日风景,幸福的眼泪——一局多米诺骨牌——爱尔兰的回忆——内战的秘密——大火、贫穷和衰败——圣加大利纳——雉鸡狂热和企业主身份——穿越荒地——秘密的处决武器——在另一个国家
人们不禁会想菲茨杰拉德,他讨厌葬礼甚至一切形式的隆重仪式,不想被葬在这个昏暗的地方,特意嘱咐把他的骨灰撕在波光粼粼的海面,这并不奇怪。然而他还是被葬到了这里,葬在他丑陋的家庭陵墓旁的一座墓穴中,出于那种一个人用遗嘱也对之无能为力的邪恶的讽刺。
到了六十多岁,菲茨杰拉德仍能回想起他母亲在布莱德菲尔德探望的时候有时会上楼来到儿童房,回想起她在那里如何——把自己裹在簌簌作响的衣服里和一团巨大的香水雾气中——像一位陌生的女巨人一样在一定的时间里面走到这、走到那,看看这,看看那,不一会儿又顺着陡峭的楼梯下楼消失不见了,把我们小孩子不怎么自在地留在那里。
因此,他(菲茨杰拉德)写道,我要去到水里:那里没有朋友被埋葬,没有道路被堵塞。
她们通常会把她们在头一天缝制的东西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又重新拆开。也有可能是她们的幻想中浮现着某种如此不同寻常的美,以至于完工的作品必然让她们失望,在我第一次去参观她们工作室,她们把一些没有被拆开的物件给我看的时候我这么想到,因为其中有一件是用几百片丝绸碎片缝合起来的、用丝线绣了花的,或者更确切地说,好像织满蜘蛛网的婚纱,它挂在一个没有头的成衣人体模特身上,无论如何这件婚纱是一件华丽而完美到几乎有了生命的彩色工艺品,以至于当时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就像今天我不敢相信我的回忆一样。
我记得我在这栋房子里的第一个晚上是如何带着完全与世隔绝的感觉醒过来的。月亮从窗边照进来,月光如此孤独地照在一百多年以来从蜡烛上滴落下来的蜡油覆盖住地板形成的硬脂层上,以至于我觉得我像是漂浮在一片水银湖面上。
整个农业产业不景气,工人要求的薪水付不起,种植面积越来越小,收入越来越低。年复一年,状况变得越来越没有前景,到处可见的贫困迹象变得越来越令人沉郁。即使只是将就地保养房屋,也早就不在人们的考虑范围之内。窗框和门上的颜色剥落了下来,窗帘被磨花了,墙布从墙上脱落,软垫家具被磨花了,到处都漏雨,到处都放着铁皮盆、碗和锅子,用来接水。不久之后,人们就被迫放弃顶楼甚至所有侧翼的房间,搬到底楼凑合着还能住的几间房间里。被封闭的楼层里,窗玻璃在蜘蛛网后面变得暗淡无光,心腐病在蔓延,害虫把真菌的孢子传播到最后面的角落里去了,墙上和天花板出现了形状怪异的褐紫色和黑色的菌类植物,经常有牛头那么大。地板开始弯曲,屋顶的支撑在下沉,护壁镶板和楼梯间内部早已经腐烂,有时一夜之间就化为硫黄色的灰尘。在渐进式的、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生活常态的、不再被人理会的、日复一日也没什么可理会的倾颓期间,经常是在长时间的雨季或者旱季或者总的来说在气候转变的时候,一再发生突然的、灾难般的倒塌事件。正当人们觉得能够维持某种状况的时候,他们就必须因为情况出其不意地迅速变坏而去清理其他的地方,直到——事实上别无他法——发现自己被逼退到了最远的地方,像是自己家里的一名囚犯。
九 耶路撒冷神庙——夏洛特·艾夫斯和夏多布里昂子爵——墓中的回忆——在迪钦汉姆教堂墓地——一九八七年十月十六日的飓风
当我从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直路上经过的时候,我几乎没有遇到一辆汽车,不管是那时还是今天,我都不知道我从这趟孤独的旅途中感受到的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痛苦。在我回忆中有时像铅一样沉重,有时又相当轻盈的这一天,云层也会间或消散。然后,扇形的太阳光线就向下归到了大地,照亮了这片或那片村庄,就像从前普遍出现在宗教描写中的那样,这些描述象征着一种被置于我们之上的权威的存在。
十 托马斯·布朗的《封闭的博物馆》——蚕蛾——养蚕业的起源和传播——诺里奇的丝织工——纺织工人的精神疾病——织物图案:自然和艺术——德意志的养蚕业——灭杀工作——真丝丧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