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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拒报
宝象河上,一艘清淤船正在工作。
船尾的清淤工忽然叫住开船人,手指河面:“快看,那是不是有个人呐?”
他们把船开近一看,河里果然漂着个人,只因穿着黑衫黑裤,在绿水中不是特别显眼,刚开始便没注意。于是,两个人赶紧合力打捞救助。
那人似乎很沉,好容易弄上岸,两个船工才发现,那人手里还紧紧攥着好大一把剑,锃明刷亮的。
“天啊,这是哪样?”
“真可怕,赶紧报警!”
船工正忙活间,不料被救那人听闻“报警”,忽而咳出两口水来,竟然醒了。
白玉堂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两个船工拿出手机如临大敌的模样,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景色,更是纳罕——自己是在河边,天色敞亮,哪里是来时的卉城区中心公园鬼屋呢。也不知南老鬼的宝剑带着自己,是不是偏了方向。
他的手刚一动,身旁那两人惊道:“你要做哪样!”头一人已有开溜的趋势。
也得亏白队长见多识广,知道自己应该是被救了,道:“我是警察。”
他说着,便想起警官证来,连忙伸手去掏,却摸出一张湿乎乎的冥币,顿觉尴尬。
这才想起,先前换衣服时,只有南老鬼的一些重要细软随衣换了。白玉堂总想着很快便能再换回来,就没有着急取走自己的东西。这下坏了,警官证竟留在了阴间。
想到南老鬼,又觉忧心,不由得向河里望去,心道:那紫色怪物的火焰烧得十分厉害,这次那老鬼恐怕不易脱身。真没想到,他竟舍得用贴身宝剑救我。
于是他又瞧向手中宝剑。那剑光芒内敛,色泽幽暗,一看便是古物。白玉堂试着用力张开掌心,只觉手指酸麻——手掌总算是能自由活动了,也不再被剑所制。
现在这剑看着养眼,却已没了先前那执拗的自由意志,静静地躺在白玉堂张开的手掌上。
不知为什么,白玉堂看着这剑的安静,愈发怅然。
他这边只顾着出神,哪知道那两个船工已躲得远远地,早报了警。或许是他们描述得夸张,约莫十来分钟后,尖锐的警笛声已从远处呼啸而来。
两个船工接通电话再次描述了位置,躲在一旁,正等着看一出警察抓捕嫌疑犯的好戏,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出现在眼前的竟是这样一幕——
被救那人见警车来了,愣神一瞬,很快精神起来。
警车停稳后,下来两个人,看清河边那人时,竟也面露喜色,招呼道:“小白,怎么是你!你个爱干净的白队长今天怎么成了落汤鸡了?穿得这么黑,还脏成这样……这又是什么?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古董?”
白玉堂正不知该从何说起,后一人也到了,笑着说:“咱们赶紧给叶局长去个电话。”
前一人掏出电话,白玉堂还来不及阻拦,便听到听筒里传来叶局的“喂”声。
“叶局长啊!您老的失踪爱将在我们片区找着了!怎么样,有啥奖励啊?”
白玉堂皱眉:也就一两天,怎说得这么夸张。正想声辩,却听电话那边道:
“找着了?在哪?人怎么样了?”
这一句紧似一句,让白玉堂受宠若惊——还真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叶局用这样急切的语句关心自己。
“好着呢!就是比较脏,洗洗就回归小白了,没事!您要是着急见他,我这就给您送去。”
于是,这天下午,在卉城区分局,白队长受到了热情迎接。
他刚回宿舍换洗了,开门出来,便见几个年轻的兄弟围在门口,“白队”“白队”地叫个不停。
“听小孙说你自己查案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人群中,还有孙衍,挤着钻出来,一声“白哥”叫得欣喜异常。
初见这阵仗,白玉堂本来完全不适应,但瞧见孙衍的神情,心里暖了起来,双臂伸开,笑着拍了拍几个兄弟,道:“这才两天,瞧你们,以为我有去无回了似的。”
“两天?”方黎是个直言快语的汉子,不悦道:“被谁灌迷药了吧?你都失踪一个多星期了!”
一个多星期?!
白玉堂完全难以置信,正发愣时,宿舍楼下又有动静,竟是叶局亲自来了。大伙迎下楼,又是好一番喧闹。局长让白玉堂先休息,明天再谈话。
同事之间热闹欢喜不提。晚间,白玉堂又回家抚慰父母,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到警局找领导汇报工作了。
进了办公室,叶局言语仍是很温和,先把这些天的案情进展简单介绍了。白玉堂这才知道,自从孙衍去查那个中医娄二爹,已带回了重要证物。局里再次调查现场、审问从犯,又找了倪锋和小勉单独谈话,总算是弄明白了——
利尿剂的真正来源,就是倪锋自家粥里加的娄二爹偏方,与白玉堂无关。至于娄二爹,是个瞎眼的赤脚医生,给街坊邻里开的偏方有时特别灵验,有时没太大作用。人家没有明显行骗赚钱,也够不上法律责任。利尿剂又算不得多大个事儿,和坠楼本不构成必然相关性,也只得作罢。总而言之,白队长算是洗清了嫌疑。
“小白,今天开始,你已正式复职,可以继续上班了。”
这个结果,对一周前的白玉堂来说,正是他想要的。但今天听叶局这么一说,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意。
叶局又郑重道:
“倪锋那事,现在局里只有你我、孙衍,以及极少当案者知道,目前处于机密状态。如果只是轻信庸医用错了药,倒没什么。如果……还有蹊跷,就得慢慢调查。你切记——急不得。”
经历了“异世界”冒险的白玉堂当然知道此事急不得,他看看叶局,默默点了点头。
“小白,”局长终于道,“你这次回来,比以往寡言少语了啊。”他手指依旧习惯性地轻轻敲着桌沿,缓缓道:“我听说你拿回来一把剑,却不肯作为证物上交。”
白玉堂嚯地抬眉。
叶局长对这位爱将的品性一向熟悉,他注意着他的神色,便知白玉堂此次停职,多少有些委屈失落。或许这乍寒又暖,他还未必适应。于是微微笑着鼓励他。
然而白玉堂的反馈第一次出乎他的预料:
“没错,叶局。那柄剑与本案无关。”
“无关?”
“嗯,无关。那是朋友的剑,我只是暂时保管,所以不能上交。”
嗯?局长明显疑惑起来:
“朋友?敢情你失踪这些天,是会朋友去了?”
“那倒不是。”白玉堂答得斩钉截铁,“那晚我是跟踪倪锋去的。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完全超乎我的理解能力。这么说吧,如果不是那柄剑的主人,我可能真的回不来。”
叶局长盯住白玉堂,那年轻的面孔正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堂堂的,映出不容置疑的神采,处处透着决心。
看了半晌,叶局按捺着心中不悦:“小白,你平安回来,大家当然高兴。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作为刑警,你有向上级如实汇报案情的义务。”
“我知道,叶局。”白玉堂神色也严肃起来,思考着措辞,“那晚倪锋确实出门,我也试图跟踪,没想到跟丢了。后来遇险,剑的主人救了我。”
“那晚倪锋去了哪?剑的主人是谁?姓名?”
“倪锋去大学城工地见了个人,夜晚看不清楚,后来跟丢了。剑的主人……我也认识不久,不知道姓名。”
“小白,”局长的声音明显低沉许多,眉不禁拧了起来,“你是刑警,说的话要付法律责任。”
“局长!”白玉堂的倔劲儿也上来了,“我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会为此负责。剑真的与本案无关,既然是新交的朋友,就更不能把人家的东西随便交给局里……”
“随便?”局长好生来气,“上交证物能叫随便?你单独行动,还知情不报,这才叫随便!”说着在办公室踱了几步,又转回脸,道:“白玉堂,单凭这两条,已经不止停职了。”
“我知道,”白玉堂也起了身,“但我不是刻意隐瞒。”
他迈步便往外走,握住门把手时,又回头说了句:“叶局,您……相信鬼神吗?”
这句话把局长弄得又懵又怒,但白玉堂已经离开了。
下班后,白玉堂没住宿舍,直接回了家——他早知和局里领导同事无法解释剑的来路,昨晚就直接把剑藏回了家。
饭后,他回到屋中,拿出剑细细端详,只觉得自己欠了别人的。正暗叹气,白妈妈敲门道:“你同事来了。”
白玉堂开了门,面露喜色——是孙衍。
“白哥!你怎么不住宿、宿舍,害我追、追捕过来……”
白玉堂笑着向他虚打一拳:“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大事。”孙衍也不拐弯抹角,便将他去查娄二爹时的细节一一道来。
白玉堂凛然道:“你说的这些,叶局知道么?”
“……没、没法说。”
“那就对了!”白玉堂点着头,手掌不经意轻轻拍响:“好兄弟,这些神神鬼鬼的事,说了领导也不信,千万别说。”
孙衍却乐呵呵地看着他:“哥,你到底有啥奇、奇遇?那古剑我能瞅、瞅瞅吗?”
白玉堂知孙衍好奇心旺盛,他既这么说,是准备与他交换消息来了。
于是,他一边暗赞这朋友交得值,一边拉他进屋同观古剑,述说经历。孙衍听了白玉堂简述过往,也觉这案子诡异之极,恐怕真是“异世界”力量所为。
当晚二人议定——娄二爹那里,定要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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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陆冥城》为本人原创小说,首发简书,请删除未授权转载。其中主人公的部分设定是在《三侠五义》人设基础上的扩展。图片来自网络,涉权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