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至自会。
夏四月。
秋七月辛酉,叔老卒。
冬,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沙随。
公至自会。
楚杀其大夫公子追舒。
【传】
二十二年春,臧武仲如晋,雨,过御叔。御叔在其邑,将饮酒,曰:“焉用圣人!我将饮酒而已。雨行,何以圣为?”穆叔闻之曰:“不可使也,而傲使人,国之蠹也。”令倍其赋。
夏,晋人征朝于郑,郑人使少正公孙侨对曰:“在晋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于是即位。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驷从寡君以朝于执事。执事不礼于寡君,寡君惧。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于楚,晋是以有戏之役。楚人犹竞,而申礼于敝邑。敝邑欲从执事而惧为大尤,曰晋其谓我不共有礼,是以不敢携贰于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从寡君以观衅于楚,晋于是乎有萧鱼之役。谓我敝邑,迩在晋国,譬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竞,寡君尽其土实,重之以宗器,以受齐盟。遂帅群臣随于执事以会岁终。贰于楚者,子侯、石盂,归而讨之。湨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孙夏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燔焉。间二年,闻君将靖东夏,四月又朝,以听事期。不朝之间,无岁不聘,无役不从。以大国政令之无常,国家罢病,不虞荐至,无日不惕,岂敢忘职。大国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为口实,其无乃不堪任命,而翦为仇雠,敝邑是惧。其敢忘君命?委诸执事,执事实重图之。”
译文
【经】
二十二年春季,周历正月,襄公从诸侯会晤的地方回国。
夏季,回月,无事。
秋季七月辛酉日,鲁国大夫叔老去世。
冬季,襄公与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在沙随会晤。
襄公从诸侯会晤的地方回来。
楚国杀掉自己的大夫公子追舒。
【传】
二十二年春季,臧武仲到晋国去,下雨,去看望御叔。御叔在自己的封邑里,准备喝酒,说:“哪里用得着圣人?我准备喝酒,而他自己冒着雨而来,聪明有什么用?”穆叔听到了,说:“他不配出使反而对使者骄傲,这是国家的蛀虫。”命令把他的赋税增加一倍。
夏季,晋国人让郑国人前去朝见。郑国人派少正公孙侨回答,说:“在晋国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在这个时候即了位。即位八个月,我国的先大夫子驷跟从寡君来向执事朝见,执事对寡君不加礼遇,寡君恐惧。由于这一趟,我国二年六月就向楚国朝见,晋国因此有了戏地这一役。楚国人还很强大,但对敝邑表明了礼仪。敝邑想要跟从执事,而又害怕犯下大罪,说,‘晋国恐怕认为我们不尊敬有礼仪的国家’,因此不敢对楚国有二心。我国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跟从寡君到楚国观察他们有没有空子可钻,晋国因此有了萧鱼这一役。我们认为敝邑靠近晋国,譬如草木,我们不过是散发出来的气味,哪里敢有不一致?楚国逐渐衰弱,寡君拿出了土地上的全部出产,加上宗庙的礼器,来接受盟约。于是就率领下臣们随着执事到晋国,参加年终的会见。敝邑偏向楚国,是子侯和石盂,回去以后就讨伐了他们。湨梁会盟的第二年,子蟜已经告老退休了,公孙夏跟从寡君向君王朝见,在尝祭的时候拜见君王,参与了祭祀,饮酒吃肉。隔了两年,听说君王要安定东方,四月,又向君王朝见以听取结盟的日期。在没有朝见的时候,没有一年不聘问,没有一次事情不跟从。由于大国的政令没有定准,国家和家族都很困乏,意外的事情不断发生,没有一天不恐惧,岂敢忘掉自己的职责?大国如果安定敝邑,我们自己会来朝见,哪里用得着命令呢?如果不体恤敝邑的忧患,反而把它作为借口,那就恐怕不能忍受大国的命令,而被大国丢弃成为仇敌了。敝邑害怕这样的后果,岂敢忘记贵君的命令?一切托付给执事,执政深思一下。”
按杨伯峻注,臧武仲聪明外露,料事常中,时人谓之圣。从这件事上看对领导不尊重后果很严重,御叔可能看不惯臧武仲锋芒毕露,对领导冒雨莅临冷嘲热讽,结果赋税翻倍。所以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工作还是需要的。
子产答复晋国征朝这一段,仔细回顾郑晋之间的历史事实,历数郑国朝聘晋国的次数,申明大国对小国的要求太多了,让小国不堪重负。其间透露了许多前文没有提到的事件。比如一开始就说郑简公即位不久就和子驷去朝见晋悼公却没有受到礼遇,这也解了我一个疑惑,记得襄公二年(前571年),郑成公病重时,是子驷率先提出背楚从晋,而襄公八年(前565年)子驷却摇身一变成了亲楚派,读到这里时我颇为疑惑,今天从子产这段话,我理解了子驷态度转变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