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了？”我感觉头很昏沉，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由于您今天凌晨服用了安眠药，您已经睡了12.5个小时了，现在是下午13点”机器人莫D的声音传来。

  “啊，真难受，我必须起来”我不再纠结于自己那睁不开的眼睛，强行坐了起来。只感觉大脑充血一般，意识开始战栗。我就这样坐了一会，意识逐渐恢复，我的听觉和嗅觉都恢复了，终于，我睁开了眼睛。莫D那张人造的帅气面庞浮现，他的眉是皱着的，眼瞳呈浅棕色，总让人想到金色的夕阳。我赶忙将视线移开，我不喜欢看莫D那张脸，它总让我想起自己无人陪伴的孤独。

  我望向窗外，意识又战栗了起来，因为我看到了诡异的景象:天色昏黄阴暗，还有什么东西在响，就像脉冲。这景象像是沙尘暴要来临。可是，这里明明是华北平原的沿海地带，几十年来没有什么自然灾害发生，怎么会有沙尘暴?

“这是怎么了？”我问莫D。

“好像有生物要毁灭这里，我破译到几段他们的交流信息，说是这些人要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代价，要用自然的力量处罚这里的人”

“那…”

“主人，村里已经检测不到任何生命了”莫D的声音稍微有些沉重。我有些诧异地看了莫D一眼，因为他声音里的沉重不该出现在一个机器人身上。

要说我心情呢，倒是一点也不沉重，我长期住在村外，基本没有亲戚朋友，这些人的死，我并不在乎。至于我自己的命，在我看来就更不重要了，反正活着也无趣。

  “那我为什么没死？”

  “您服用安眠药后陷入沉睡状态，生命迹象很微弱，他们没有感觉到您的存在。，您，被遗漏了”

  “哈哈哈…遗漏…哈哈"我大笑起来。

  “主人…”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它们是想毁灭这个村，还是全人类？如果毁灭这个村我不管，但是要毁灭全人类，我就有拼死一战的欲望了。

  “它们走了？”我问

  “走了”

  “能追踪到吗”

  “主人？”

  “能不能”

  “能…不过追踪它们…”

  “等于送死？”

  “是”

我转过头，正视莫D那夕阳般的眼睛“莫D，我不在乎生死，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使我的生命能够发挥它的最大价值，为此我曾练习柔道，我赚取大量金钱买了你，也买了武器，不是为了防身，或者说，防身也只是为了最终更有价值地献出生命，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我自己内心的欲望。记住，你是机器人，不要妨碍我，好吗？”

莫D再次露出了人类才有的担忧与震惊的神情

“莫D听从您的命令，主人”

我喝了一杯咖啡，吃了饭，穿上了机型铠甲，拿了一把激光枪和一把普通轻步枪，甚至拿了麻醉枪。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武器才能对付这些不明生物。莫D有攻击功能，也算是我的武器。

在背包里装了五个三明治三瓶水和三盒子弹，我对莫D说“走吧”

“您不需要多带一些食物吗？”

“不需要，我打赌，它们会剩下很多人类的食物。更何况，我也活不了多久”

于是我们打开了门，走出去，这时已是漫天黄沙，很快，沙尘就会掩埋这里。

莫D锁了门，这可能是机器人的固有程序吧，因为我觉得，我们不会再回来了，又何必锁这个即将被掩埋的家呢。

由于莫D有先进的追踪系统，我们很快就追上了它们。

他们的样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外形很像一些动物，但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比如无尾的豹，皮肤溃烂的蛙，紫黑无鳞的蛇。他们看起来很凶恶，但又似乎很痛苦，他们有些喊叫声像是毫无内涵的痛苦的呐喊。

  我想，我必须找到它们的首领，莫D可以帮我用它们的交流信号漫天过海，我们就这样在他们之间搜寻了很久，最终发现了首领:一只蝉。我们找到它的时候，它还在一棵树上吸食汁液。我用激光枪对准这个拇指般大的生物，让莫D尝试与它交流。

  我质问“小小的虫子，也想灭绝人类？别告诉我，你那微小的神经还能酝酿出仇恨的情绪。”

  “呵呵，虫子，微小？你们人类为了消灭虫子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啊。可惜，那些有毒的杀虫剂也害了这些体格健壮的家伙，虽然人类自己也中毒，不过太慢，我可以更快地毁灭你们，说不定我们还有活路呢，哈哈哈！”

  蝉一笑，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似乎是个信号，所有奇形怪状的生物都亢奋了起来，以蝉为中心快速聚集，向我们发起进攻，他们似乎并不怕会伤着蝉，蝉依然大笑着，声音很刺耳。

  我按下激光枪，消灭了蝉。

  比起只有棍棒的村民，我的武器先进得多，我疯狂地射击冲上来的它们，这让我感觉痛快，我没有发出让莫D攻击的指令，但他自己发起了进攻。很快我们就消灭了这帮乌合之众，我有些惊异，事情竟如此简单。我回头看向莫D，那浅棕色的眼睛，动物，终究是毁灭不了人类，人类毁灭它们，却如此轻而易举吗？

  突然，莫D变了神色，重重把我推开，我撞在了刚才蝉待过的那棵树上，本就被激光射过的树干就要倒塌，我赶忙躲开，回头只见莫D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缠住，莫D的能量在刚才的攻击中耗尽了，而我也无法为他更换能量袋，“主人…”莫D的浅棕色眼睛逐渐失去光芒，最终，莫D与蟒蛇一起，被树干压在了身下。

  我没有流泪，但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了。

  我突然感觉很累。

  我走向倒塌的树，从上面摘取了种子，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树上会有种子。

  我缓慢地，走向来时的路。

  我回了家，那栋被风沙掩埋了一半的房子。

  我把种子种在了沙里，把最后一瓶水倒给了种子。

  我不知道，地球上是否还有人类；我不知道，人类是否还会毁灭，是被毁灭，还是自己毁灭自己；我不知道，我的生命，有没有价值。

  我从窗户伸手进去，摸到了墙上的夹层，摸索了好久，我找了它：一把漂亮的手枪。

  我在种子旁躺下，看着夕阳余晖洒在砂砾上，风沙已停，沙漠闪闪发光，金色的，好像莫D的眼睛啊。

  “莫D，真美啊”

  我举起手枪，对准太阳穴，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