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还年轻,不足以谈一生的故事。
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每个人人生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你相信缘分吗?我说不上来,但我认为生命中所有的遇见都可以归功于缘分。所以我惜缘又随缘。毕竟相遇不易,而分开又是寻常。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爷爷和奶奶在镇上开包子铺,并养育许多个孩子。后来爷爷走得早,奶奶一个人照管包子铺。直到九十年代初,奶奶最小的孩子已有十七八岁,但仍然没有一个孩子继承奶奶的包子事业,于是奶奶停业了。
我和姐姐诞生在这个小镇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与姐姐差六岁。我姐姐叫马大笑,真名,上户口本的那种。取这个名的原因或许是别人出生时都要大哭,而姐姐出生时很安静,既然不哭,那就大笑。
在我小的时候,姐姐时常欺负我,而我小时候一直是个娇气的男生,奶奶总调侃我说:“你姐姐叫马大笑,不如你叫马爱哭!”每次听到这句话我就撇撇嘴停止了哭啼。
记事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姐姐的“恶意”是在我五岁那年。那年夏天,不知道奶奶从哪里买来两条一模一样的女生的裙子,也不知道奶奶买两件的本意。总之最后我与姐姐一人穿了一条。姐姐说女生穿裙子会变美,而男生穿裙子一样会变帅,还会长高高,招其他小朋友喜欢。在姐姐的哄骗下,我人生第一次穿上了女生的裙子。我想也是唯一一次。奶奶看到我的样子后哈哈大笑,我不知道她笑什么,听了姐姐的话后我以为男生穿裙子也是天经地义。
接着奶奶带着我和姐姐去看戏。那时候镇上偶尔有外来的戏班子唱戏,但我那时不知道戏分很多种,更不知道那台上唱的是什么戏。我去看戏的目的是为了坐在奶奶旁边随心所欲的吃零食。只是那次,我被嘲笑了,因为穿着裙子。
我认为同龄人的嘲笑或赞美有时更有说服力。我听见坐在我后面的小女孩对她的奶奶说:“你看这个男孩子,怎么穿裙子呀!好羞羞!”接着小女孩和她的奶奶都嘿嘿嘿地笑起来。我回过头看她们一眼,她们依然在看着我发笑。
我开始在心里无数次地说着,姐姐骗人,马大笑骗人!回到家中我不再理会姐姐,她对我嬉皮笑脸,想要博得我的原谅。
姐姐不爱打扮自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她十六七岁的时候还常常带着我到后山上“摸爬滚打”。后山上有许多流浪狗和流浪猫,有一条流浪狗每次在我们去山上的时候都在,我猜它是老了,走不动了。所以我和姐姐每次去山上都要偷偷带一些食物。有一次姐姐狠下心从厨房里扒拉了许多肉和排骨,害怕被大人发现,就偷偷摸摸的,样子十分好笑。
结果还是被奶奶发现了,但奶奶说:“再多弄一些吧,或者可以留一些下次送去。”奶奶常常去后山摘果子,怎么会不知道后山有许多流浪猫流浪狗,想必每一次摘的果子也会留一些给它们。想起来奶奶似乎很久没去后山摘果子了,奶奶也老了。
姐姐每次都会边走边用手拿一块熟肉放到嘴里,只能吃一块,没有我的份。她说我们吃多了流浪狗就没得吃。每次看着流浪狗吃完,姐姐才放心走。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害怕粮食被浪费。姐姐通常是坐不住、等不及的,于是她每次都让我坐在流浪狗旁边等着,她去摘果子或者到处寻找更多的果子。
后来我上了初中,很少再去后山,对流浪狗的记忆也渐渐模糊。姐姐离开小镇去外地上大学,也很少再去后山。奶奶对我和姐姐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山的流浪狗流浪猫都离开了。
不久后,奶奶也走了。奶奶买的那条女生的裙子我还一直留着,没有缘由地,就是想一直留着。
姐姐也不知不觉的二十岁出头,她终于知道打扮自己,还谈了一场恋爱。我问她,会结婚吗?她犹犹豫豫地说,会——吧!结果不久后姐姐就失恋了。
失恋的原因往往有很多种,在我看来,姐姐失恋是因为她的不自信。姐姐人如其名,失恋之后也依然动不动就捧腹大笑,看不出她的难过。但实际上,姐姐在默默地做一些改变。
她开始运动,开始读书,每天坚持做这些不容打扰的事情,她想要由内而外的改变自己。我问姐姐怕不怕每天的坚持一直达不到理想的改变效果。姐姐说,每天都坚持做一些事情,总会觉得日子和做这些事想要达到的目的都遥遥无期,但不要想之后的日子和结果,只管今天做没做好这件事,就会轻松许多。
谁也说不准结果,但只要按自己想的不留遗憾地去做,少了纠结,人生就会简单许多。
当然,姐姐的外形始终没有变得更苗条,但她确实变成了一个更加沉稳的大人。在她近三十岁的时候,那个从小就爱打我主意的马大笑总算嫁出去了。
那几年家人疯狂给姐姐安排相亲,姐姐也并不排斥相亲。最后嫁的那个人就是相亲来的,按照姐姐的话说是一见如故,一拍即合。你看,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改变自己,最后遇见另一段更好的感情,是爱情里最让人欣慰的事情了。
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大差不差,与家人渐行渐远,但故事始终深深扎根在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