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到楼下丢垃圾,电梯门刚一打开发现里面却已经挤得满满的,仔细一看,原来是楼上的老夫妇两人扶着一张破旧的席梦思,估计是准备把旧东西丢掉。整个电梯被诺大的床垫塞得满满的。
看到我吃惊的样子,老先生有点尴尬,把脸别到一边,老太太很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我们要把旧床垫丟掉,占用了一下电梯,麻烦你等另外一台吧。我连说没关系。于是进了另一台电梯。
没想到我坐的另一台电梯倒比两个人的电梯早到一楼。两个老人满头大汗想抬起床垫挪出电梯,看到吃力的样子,我赶紧上前搭把手。
老先生却涨红了脸,连说,不用不用,而老太太却连声道谢。移出电梯后,床垫在电梯厅的瓷砖上可以推动滑行,省了不少劲。老太太瞅了一下老先生通红的脸,转头对我说,我们可以推得动,麻烦你帮把门禁开开,扶一下门,让我们出去。看了看老先生别扭的样子,我只好松手,快步上前把门打开。老太太还是连声道谢,老先生仍是低头,只顾用力推着床垫往垃圾桶方向挪。
看着两个老人费力的劲儿,心想人老了,干点体力活真的是太难了。我很理解老先生,毕竟都是男人,开口向一个陌生人求助,多少有点难以启齿,拉不下面子。岁月不饶人,如果我到了老人家这个年纪,估计也差不多是这个心理。
丢完垃圾又去取快递。回到门厅时又发现,两个老人又推着一张旧床垫从电梯里刚刚出来,我这次没主动上前拉床垫,而是把门禁门扶住等两位老人出来。老太太还是连声道谢,老先生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回到家,忽然想起了皇阿玛和皇额娘,是好久没问候二老了,掏出电话拨了过去。皇额娘似乎在做饭,我问皇阿玛是不是又去钓鱼了?皇额娘哼了一声,半是埋怨半是高兴,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爱球如命!平时不着家,这赛季一来,鱼也不钓了,早早守着电视也不出门了。还麻烦我操心他一日三餐!还不如去钓鱼呢!我掩嘴偷笑,奉承了母上大人几句才挂了电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灯光在雾气蒙蒙中闪现出昏黄的颜色,我打开落地灯,忽然之间有点恍惚,脑海里闪过叶芝的那首诗《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白发苍苍,睡意朦胧,
在炉前打盹,请取下这本诗篇,
慢慢吟诵,梦见你当年的双眼,
那柔美的光芒与青幽的晕影;
多少人真情假意,爱过你的美丽,
爱过你欢乐而迷人的青春,
唯独一人爱你朝圣者的心,
爱你日益凋谢的脸上的哀戚;
当你佝偻着,在灼热的炉栅边,
你将轻轻诉说,带着一丝伤感;
逝去的爱,如今已步上高山,
在密密星群里埋藏它的赧颜。
可是,当年那个我曾经为她吟咏过这首诗的人,如今已远隔重洋。而今天的我在一年潮湿苦闷的傍晚却在这个时候想起这首诗,真没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