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上海这座城市的冷,是在2018年十二月的冬天。
与传统意义上的严寒相比,上海的冷是一种渗入到骨子里的凉意。我在这座城市近海的地方生活了四年,无数次领教过它变幻无端的天气。那个时候,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不觉得有多冷,只是被风吹得踉跄里容易跌倒。唯独就这一次,被冻到牙齿打颤。可能人的抵抗力与心情有关,正好那段时间生活接连而来的意外让我有些难过,所以对于这风的放肆,我更倾向将它定义为心事的无孔不入。至于这其中的真正原因,谁又真的想知道呢?
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的光景。在暗的环境里待的久了,出来时的一阵眩晕让人走的踉跄。那云朵汇聚成的阴翳落在城市上空,太阳光懒散,把背景渲染地昏黄。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从来没有停息过,它们就像这座城市血管里流动的血液,发动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告诉每一个归家的人这座城市它还活着。路上的行人大多没有说话,他们脸上没有表现出过多对于这冷的反应。生活造就了一批批喜欢变脸的家伙,动作轻拿轻放,于别人而言,他们温柔而慷慨,于自己,实在找不到放松自己的理由。
以前,若是出远门,近家的时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总是担心没人在家,又总是纠结一会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慌乱里会语无伦次。所以经常就在看得见家的地方停了下来,反复告诉自己不要紧张,等心情确定不再激荡后才缓缓归矣。现在,推开门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因为知道没人,所以不用顾及偶尔开门时的动作粗鲁。因为知道没人,也不用担心惊扰到正在休息的她。这个时候突然就很想一只狗,在小心动作之后,看它摇着尾巴跑着来迎接自己。
倒不用真正意义上听到那句“你回来啦”,有时候,这种表达形式上的委婉,比直白的语言更加让人感动。就好像它兴匆匆地跑过来围着你跳来跳去,不会说话,然后待你放下东西坐下后,把它抱在了怀里。
独居的生活最好的一点便是不用拘束,东西一放便可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房子年纪有些大了,光线有些昏黄。用手轻敲墙壁的时候,墙外的水管呼呼地做着回应。它听到了南方冬天的风呼啸声,可惜明天的气温再降,它也喑哑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人就愈发感到孤独了。于是,打开手机放着民谣。他们在歌中把声音唱的嘶哑,听的人眼神却很空洞,我总是觉得远方和姑娘都太遥远,但日子还是继续过下去,我在担心那些柴米油盐。当然,有的时候我也想大声地怒吼,但如同那水管一样,压抑让我声音喑哑,我原来是一个哑巴。
待躺了一点时间,便直起身来。通常是点好外卖之后,就闻到了隔壁的烟火气。一个人懒得做饭,一是因为公司宿舍不能生火,二是怕把握不住量,没吃完的东西搁置到第二天就坏了。这个年纪的东西经不住时间的折腾,感情是这样,就连与人有关的东西也因为近墨者黑。
吃饭加上洗漱要花去两个小时的时间,至于做了些什么。反倒因为重复的久了,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突出的心意。工作这种东西不会留到在家后再做,宁愿归来时天色更加清冷一点,也不想自己营造的氛围被打扰。夜晚是相对孤独的,因为知道月亮有星辰,所以人会没来由的失落。尤其是在想起一些事情之后,这种空虚感愈发凝实。
买的几本书都快翻烂了,也没能得到什么觉悟。所以说人还是要靠自觉,于他人处得到的感同身受,大多都是模棱两可的感觉。这个年纪的人,太容易被感动。与其说感动,倒不如说是情绪容易起波澜,十不存一的相似情节便能击垮人的心里防线。这么多年的成长,可惜了你自己的颠沛流离。但后知后觉里的恍然大悟又容易不可自持,生活真是长在肚子里的蛔虫,每一处的压抑都深入到了骨髓里。
这些年的书里主题一般只有家和理想,前者现实不能常回,后者宽泛而盲目自大。从没有想过其它东西,或许是有的,但人总是喜欢忘记给他们沉痛打击的事情,我和所有普通的人一样,平庸,忙碌,然后日子反反复复。
睡觉的时候给窗留了一条小小的缝,恰有凉风吹进来,抚平了心头上的褶子,吹得枕间温凉,最后缓缓去到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