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週六早晨,小恩起了個大早,在茶几上專心的盯電腦畫面。
昨天晚上,小恩熬夜把辭職信又再重新修改了一次,短短的幾行字不曉得被小恩翻來覆去的修改了多少回,直到姑且滿意,她才總算黑著眼眶鑽進被窩。
今天一早起來,頂著一頭鳥窩,眼睛都還沒完全睜開,又屁顛屁顛的跑去電腦前,死死的盯著那個文件,不時伸出手,鍵入了幾個字,琢磨一番,又刪掉。
遲遲就是不寄出去。
宇宙倚在沙發上,在一旁看小恩東摸摸、西摸摸,忙了半天,也看不出那個辭職信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宇宙的眼睛逐漸瞇起,眉頭輕皺,要知道貓最沒耐心了,一種衝動在心頭升起,好像狗尾巴草在眼前搖擺,東搔搔、西弄弄,讓他恨不得一掌不拍過去。
「喂!你幹嘛?」小恩出聲,只見宇宙的手已經不知不覺放在茶几上,離電腦就只有一個巴掌的距離。
宇宙皺眉,不耐煩的說「煩死了,妳要寄就趕快寄!」
「你別吵。」小恩懶的和他多說,繼續盯著螢幕。
宇宙又在沙發上重新躺好,閉上眼睛,斷斷續續的聽到小恩按鍵盤的聲音、或是滑鼠輕輕地敲擊聲,就好像眼前有隻飛蟲,振翅聲繞耳的轉,嚶嚶嚶...宇宙牙癢癢的,又是半天過去了,宇宙忍無可忍,睜開眼睛。
「我餓了!」宇宙大聲說。
「喔,好啦。」小恩的視線盯著螢幕,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久坐讓她的筋骨僵硬,小恩雙手朝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宇宙的眼睛閃過一絲鋒利的光芒,那是一個貓科動物在看到獵物的時候,會本能出現的狩獵眼神。
小恩轉身朝廚房走去,宇宙盯著她,準備在她離開的時候直接幫她寄,這時,鬼使神差的,小恩突然回頭,宇宙身體僵住,只見小恩玉臂一伸一抬,輕輕巧巧的把筆電拿起來。
這女人...要知道貓最無法忍受獵物從眼前逃走,宇宙咬牙,恨恨的看著小恩。
小恩將筆電揣進懷裡,對著宇宙露出狡黠的一笑,要知道,她也是對宇宙了解的不得了。
「你不寄我幫妳寄,拿來!」宇宙躍起朝小恩撲過去,長臂一伸,就要把小恩懷裡的電腦搶過來。
「不要!」小恩立刻轉身背對宇宙,彎著腰將電腦護住,宇宙撲空,立刻轉到小恩的正面,小恩也跟著轉,把背朝向宇宙,他再度撲空,兩人轉了幾回,宇宙始終搶不到,倒是頭都暈了。
宇宙停了下來,看著小恩用身體緊緊護住筆電,小小的身軀比他想的靈活,小恩轉頭過來,對著他吐了吐舌頭。
這家伙...宇宙一股無名火起,他額角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過來!」宇宙索性抓住小恩的雙肩,用蠻力強迫她轉過來面向自己。
「哇!不要!」小恩驚呼,把筆電舉高,但宇宙可比小恩高了不只一顆頭,宇宙輕鬆的伸手奪過,轉身背對小恩,他單手拿著筆電,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的打開寄信的畫面,操作觸控版,眼看鼠標就要靠近送出鍵....小恩「啪!」的一下把電腦螢幕合上,宇宙沒防備,一下子筆電又被小恩抱進懷裡,小恩這次鐵了心跪在地上,抱著筆電死不撒手,大有over my dead body的氣勢。
宇宙彎腰,強壯的手臂往小恩的背和大腿一抬,一使勁,把小恩整個人抱了起來,宇宙長腿邁開,小恩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經被往床上拋去!
「哇~」小恩尖叫了一聲,落在軟軟地被窩上。
筆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後又落入了宇宙手裡,宇宙對小恩露出一抹得逞的邪笑,把筆電舉的老高。
「給我給我給我!」小恩立刻奔下床,撲到宇宙身上,無奈宇宙早有防備,他穩住身子,任小恩靠在他身上使勁的往上跳,纖細的手臂勾啊勾的,怎能也抓不到她的電腦。
宇宙打開螢幕,正要發送,小恩見宇宙單手拿著,一個使勁,跳起把筆電又搶了下來,轉身,把電腦往茶几下一推!面向宇宙,雙手張開守護在茶几前。
宇宙一個逼近,胸膛幾乎貼上小恩的臉龐,小恩踉蹌的往後一步,沒注意到落腳處...電腦發出脆弱的機械音,小恩的腳根踩到鍵盤了。
「啊!」小恩驚呼收腳,低頭一看,卻傻了眼。
螢幕上顯示著信已寄出,自己這麼一踩,居然就踩在發送鍵上。
一瞬間那封辭職信已經發了出去,再也收不回來了。
兩人瞬間都有些呆住,然後宇宙嘴角上揚,非常不厚道的大笑起來。
「還笑!你還笑!都是你!」小恩氣急敗壞,衝上去抓著宇宙一陣搖晃,宇宙往後倒,懷抱著小恩一起倒在沙發上。
小恩被宇宙環在懷裡,怒視著他,宇宙聳肩,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臉上笑容燦爛,一雙美麗的黑色眼睛裡好像千盞燈華亮起,頭髮被用的凌亂,掛著星許的汗珠,精緻的面孔因為笑容而更加奪目動人,讓他的俊美又更多了一份可愛,讓人一眼就被他吸引,再也轉不開目光。
小恩瞪著他,這張臉,要人怎麼對他生氣?她重重捶了一下宇宙的胸口,倒在旁邊的沙發上。
「唉!」小恩嘆了口氣,想到這兩年來,日日夜夜的煩心工作,就要這麼結束了,那些卑鄙的同事,討厭的主管,永遠做不完的工作,轉眼間都已經是她人生的過去式了。
小恩有些如釋重負,但想到浩正的反應,她又焦慮了起來,她看向手機,接下來的24小時,又是一場硬戰吧?
想了一會兒,小恩索性放棄,她已經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啦!她站起來大喊「爛命一條,要殺要剮隨便你!」
夜晚,兩人捲縮在沙發上,宇宙坐著,小恩斜倚在他身旁,兩人在逐漸黑暗的室內盯著小小的電腦螢幕,螢幕的薄光照映在兩人身上。
畫面中是重播的歌唱比賽,比賽正進行到劍拔弩張的時刻,一位盈盈少女在舞台上隻身一人,選了一首只要鋼琴伴奏,格外凸顯個人歌唱實力的曲子。那首歌的調性忽地堅定,忽地婉轉,在高亢和低吟直接快速流轉,即使是專業歌手,也不容易駕馭這首曲子。
在全場為她屏氣凝神的聆聽的時候,她居然,忘詞了。
眼看這位充滿潛力的歌手,或許就要從這個舞台上就此殞落,成為她最後一次、也最不甘的敗北,所幸節目給了她第二次機會,讓她調整好自己,再重來一次。
於是,鋼琴聲再次響起,她紅唇輕啟,溫柔似水的歌聲再次響起。
「像孩子那樣哭著鬧著,像大人那樣安靜沉穩著...」
這首歌小恩很熟悉,她已經聽了千百回,但此刻她看著那位參賽者奮力一搏的姿態,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動。
「...再重來一次我都會,沒有明天的去愛著...」
宇宙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歌曲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意義,他靜靜聽著,眼睛卻看著小恩。
她的歌聲動人,演唱結束,她果然不負眾望,奪得了勝利。
比賽結束後,主持人訪問起她選這首歌的動機。
只見她因為激動而眼眶泛淚,聲音微微顫抖的開口「我覺得,不管你是,愛情還是夢想,在你年輕的時候,妳就會有足夠的勇氣,去追尋一切妳想要追尋的東西...」
她緊握麥克風努力地平穩自己的聲音,但還是因為哽咽,不免有些斷斷續續「所以大家都想要永遠年輕,我也想要永遠年輕,然後.....去愛任何我想要愛的東西,包括音樂。」
說完,響起如雷的掌聲,台下早已經哭成一片淚海。
小恩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她也被感動的一塌糊塗。
這時,身旁的宇宙開口,他的聲音低沉磁性,他靠的離小恩很近,那聲音好像直接貼著小恩耳膜似的,他緩緩的說「我希望妳也是,一直都有勇氣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小恩看向他,黑暗中,只見宇宙眼神中是難得的認真。
小恩有些震動,一會兒後,她露出一個笑容,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