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阳 节 是 美 的
顾 冰
岁月匆匆,我们行将垂老,日子也过得愈发平淡而乏味。不知不觉,重阳节悄悄来到了我们的眼前。
中国习俗众多,戴茱萸,赏菊,登高,吃重阳糕,是重阳节的习俗,但对我来说,却兴味索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简单的重复中,消耗了生命的能量,也失却了生活的新奇。如今,戴茱萸,不兴了,登高,常州无山可登,菊花,没啥看头,重阳糕,平时就吃,已非过去只在重阳才能见到,并不稀罕。
那么,在属于我们的节日里,做点什么,既别有滋味,又有不凡的意义呢?
早晨,老伴说,咱俩去买布吧。
老伴年轻时,爱好打毛衣,几十年里,从她手里打出的毛衣,多得记不清了,但近几年,没人稀得穿她打的,一度,她感到惶惑,无聊。但不久,她又有了新的爱好,她说,这是她要为别人做的一件温暖的事。于是,上缝纫培训班,置缝纫机,锁边机,剪刀,熨斗和熨烫板等,总之,所有的缝纫工具一应俱全。头几年,她只做些小孩衣服,送给乡下的亲友,或周围的外来人,或许那时人家经济条件尚差,并不嫌弃,倒也喜欢。后来,技艺逐渐提高,做大人的服装,也得心应手,与店里卖的,毫无逊色。有不少人便慕名而来,虽说不上一衣难求,但也是应接不暇。看到別人穿上她做的衣服,她比什么都高兴。当然,无论是布料,还是人工,都是无偿的,非如此,就失去原始的初衷,也谈不上朴素的乐趣。然而,材料从哪里来,淘零头布,不值钱。以前,她都是到纺织城去买,之后,又到零头布一条街去挑,那里,一般都论斤出售,每斤十元,要是薄料,做一件衣服,还要不了半斤。
今天,我本打算要写一篇远去的乡愁,但为了当她的向导,兼搬运工,还是果绝地放下了笔。我俩又去了零头布一条街,问了几家,都涨价了,而且,幅度不小,过去只要十元的,现在要二十元,高档一点的料子,还要贵。老伴说,咋过了个节,就涨这么多?店主说,这有啥奇怪的,二三个月前,猪肉每斤十二元,这几天,每斤二十五元,子排骨更是卖到近四十元,这就叫与时Ⅹ进。这话在理。这年头,老猪的身价,是一飞冲天,水涨船高,猪是人养的,人是要穿衣服的,那布料怎么能不涨呢。老伴一时犹豫,买还是不买。我对老伴说,要不,少买一点,也不枉来一趟。
正在这时,一位大嫂,拽着我往外走。我甚觉纳闷,我与她素不相识,她拽我何故。等出了店,大嫂凑近我耳朵低声说,大哥,你跟我走!老伴见此,也紧跟了出来,她一定也闹不明白,这究竟是咋回事,也可能,她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什么。估计是怕那家店主怪罪她搅了生意,等走出了几家店面,大嫂停下脚步,对我俩说,我是服装厂的,我们厂有大量的零头布卖,比这便宜,我这就领你们去!
好在路不太远,我俩揣着将信将疑的心情,跟她走进了一家服装厂。仓库里,哇!各种零头面料,堆成了山。有棉布,有丝绸,有毛料,还有羊绒,各种花色,各种图案,应有尽有,令人眼花缭乱。最主要的是,在零头布店,很少整料长料,大多是名副其实的零头,很难凑料,也就是做个坎件,做条裤衩。可这里,有的一块有好几米。大嫂解释,因为厂里是成批生产,而且按合同数量定额制作,在进料时,因考虑损耗,一般比预算要宽裕一些,通常一批服装做完,剩下个几米,是常有的事,而每种服装的面料又是不一样的,所以,这剩下的几米,其它服装用不上,也就成了零头料。很快,大嫂就帮我们挑选了二大包,把我们带去的拉车,塞得满满登登。在付款时,又让我们惊了一跳,每斤四元。这些布的实际价格,至少要几十元或上百元一米。这不是物超所值么!临走,大嫂关照我们从边门出厂,到公交站好近些,还送了我们好多缝纫线,皮筋和拉链。我心里充满感激之情,同时又不免生出一缕疑云,但顾不上细想,望着老伴喜悦和满足的神情,我的心里也乐不可言。
早晨,我给微友发送了一张问候图片,配了二句话:从渐渐平淡的生活中找出美丽,从慢慢老去的日子里给她温暖。我这会儿,突然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在看似平淡的重阳节,和老伴去买布,是美的,而我也用自己的行动,为她温暖的事,增添了些许温暖,别人温暖,她温暖,我也溫暖。
2019年10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