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夜翎好歹还是个十八的少年,面对兰如风不分男女的亲近,还是略略有些不自在的。
“鞋子,衣服……”
推也不是,拉也不是,琥珀色的眸躲躲闪闪,僵着两只手木木地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她摔了。
兰如风顿时放了手,跑回去踢踢踏踏穿鞋子,挑挑眉,小脸嘟得鼓鼓的。
“就背我出门!等我穿好衣服,我们就赶路。上了马车,你只管去驾车就好了,”似是想起什么,穿鞋的动作慢了些,“你如今记起自己是什么人了,是不是该走了?”
凤夜翎早背过身,舒口气,道:“凤夜翎乃一介闲人,不如跟着兰大人,如何?”
“那我可要不起。”
笑话,就知道一个名字,她怎么敢用这个人!
看相貌,看衣着,不是大富就是大贵,论气场,也不比鸿世子差,还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对她好?
而且,她的仇不比一般……
唉,世事难料……
脚一蹬,穿好鞋,挑起衣服就披上。
“大人身边不是缺人吗?夜翎正好补了大人的缺。”
“不劳烦!”
他如今什么也知道了,没杀他灭口已经是对他很仁德了!
“药来喽~”陈妈人未到,远远就吆喝着。
“我先下去将马车安排好。”
见凤夜翎又要逃,兰如风忙道:“记得上来背我!”
凤夜翎刚消失在门口,陈妈正巧端着药碗进来,见兰如风穿着一袭青衣男装,不由问道:“姑娘这身衣服……”
兰如风在腰间别上凉玉莹笛,喝了几口药,嘻嘻笑道:“出门在外,方便些。”
凤夜翎煎的药,就是比秋蝉煎的好,除了气味浓些,至少甘甜不苦。
陈妈倒不介意,将药碗递给兰如风又开始八卦。
“这公子不错,你不知道,他那时照顾了你一天一夜,一直都没阖眼,还记得那天雨后的深夜……”
“那天雨后的深夜,他抱着奄奄一息的我,来了客栈,逼着陈妈给我泡热水澡,换衣裳,那时他记得都要吃人了。陈妈,你每天都跟我念叨个几遍,我耳朵已经起茧了!”
兰如风念经般念完,陈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公子就是不错!陈妈我见了那么多的男人,还没一个像这位公子这般好,我有一个侄女,现在正待字闺中,要是……这公子还没定亲,不如你让他留下?”
“嗯,我没意见,陈妈你只管问他。”
“唉,算了算了,陈妈我也是明白人,何必自讨没趣。姑娘今日就走?”
“嗯,有事呢,再不走,交不了差。”
“差?”
“呵呵,走,走亲戚的,到时到不了,他们该着急了。”
着不着急她不知道,总之,那边飞鸽一传书,皇帝绝饶不了她!
“哦,是啊!那姑娘你走好。以后要是路过,来陈妈这坐坐。”
“唉。”
陈妈端了空碗,笑眯眯走了。
凤夜翎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进门了。
“马车备好了,现在可要下去?”
“终于肯进来了!”兰如风指指自己的前两步处,“蹲下!”
凤夜翎眨了眨琥珀色的明眸,犹豫着走到那处,转过身,渐渐蹲下身,背僵硬得立得笔直,蓄势待发如猛鹰。
洁白如雪的淮绣下摆,因主人弯了膝盖,拖在地面上,真真是暴殄天物了。
“我从未背过人,不会掉吧?”
兰如风偷笑几声,大大方方趴在他的背上,勾着他的脖子,乐道:“起!”
“起吗?”凤夜翎小心翼翼地起身,木着双手不知放哪。
“唉唉唉!你勾着我的腿窝!”
凤夜翎闻言照做,背着兰如风慢慢直起身,只觉得背后几乎没有重量,想起她的身体症状,黯了琥珀色的眸,抬起了灌了铅般的腿。
趴在少年单薄的背上,兰如风一双凤眸咕噜噜转了几圈。
“等我自己有力气了,才不让你背呢!”
虽然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可兰如风的心里还是偷乐了好久的。
没有力气吗?那顾不得穿鞋就要求他背的人,没有力气吗?
少年淡笑了几声,好似知道了她的言不由心,并不言语。
兰如风懒懒地将脑袋搁在少年的肩上,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宽阔与心安,好似突然,有了一种真正的什么也不用怕的心境。
少年耳边的碎发,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兰如风暗中理了理,心里偷偷乐了几下。
没见少年答话,兰如风有些不满,开始找茬。
“你穿白衣不如麻衣好看!白衣裳也只有寒域魄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穿着才有气质,你呢,穿麻衣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挺好看的。”
少年下楼的脚步微微一滞,琥珀色的眸光闪了闪,记起那天画舫节,兰如风那样坦然说出那番话,心里略略有些不安。
“你,喜欢他?”问完,少年不由一愣,他怎么会在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