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杂物间取出封锁许久的箱子,想清理一下旧的物品,一叠叠泛黄的信封引起了我的注意。翻开一看,原来是二十年前我写给先生的信,数一数竟然有数百封之多。
我俩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地分隔了五年,当年的通讯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尽管家里有固定电话,但尚且处在地下发展阶段的我们,为了避免家里人的猜疑,选择了写信这个最安全,最能化解思念的方式。其中有一些竟然还是用英文写的,令我想起当年的夜晚,在书桌奋笔疾书的我,其实是因为怕被母亲发现,谎称正在练习写字,母亲看见了,还以为我如此勤奋好学。
如果不是因为先生还保留着这些当年的印记,我已经忘了自己也曾执着等候的心情,透过纸的温度,你可以细细回味每一段话的含义,每一个字的用心,即使当时见不到对方,心也是温暖的。
现在,手机已成了生活的必需品,可以发QQ,发微信,即使是远在天边的国外,打开视频聊天,对方就可以随时出现在你的面前。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包括我自己,已不再写信,已不再收到信,只是,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一行行字,却再也感觉不到当年收信时的喜悦与期待。
如今两人已近在咫尺,不再有千里之外的想念,却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争吵不休,有一次,还足足冷战了一个星期。与国外的一个闺蜜诉苦时,她问我,为什么不试着给对方写信呢?我一下子愣住了,现在谁还会用那么传统落后的方式与别人沟通啊?
她笑了笑,是我的婆婆。每年的圣诞节,家人的生日,八十多岁的婆婆都要提前拉上我去逛街,挑选自己喜欢的贺卡,写上温馨的话语,寄给远方的亲人。婆婆问我,为什么从来不见你寄信啊?我也是和你一样回答,用手机联系不是足够了么?
婆婆摇着头说,我总觉得手机里的字是冰冷的,我喜欢收到贺卡时的心情,看到那些亲切熟悉的字,这些都是不可替代的,去挑一些贺卡吧,即使是简单的几句话,对方也一定也感到很温暖。于是选卡片,写信,已经成了我和婆婆的一大乐事。
许久不动笔,写字竟成了一件特别困难的事,对着信纸发呆了好久,迟迟没有下笔。好不容易写了两行,不是想不起某个字如何写,就是发现错别字连连。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才写了800多个字。我把信悄悄藏在先生的手提包里,像一个孩子般忐忑不安地等候老师的评语。
晚上,先生回来时,递给我一张纸条,谢谢你的信,我会一直保存你写给我的所有信,希望它们的保质期是100年。《重庆森林》里金城武曾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所有的东西都有保质期。100年的保质期,对于凡夫俗子的我们,已经足够了。
如今重新看到自己当年写的信,原来先生说的果然不假。而他写给我的信,早已被我不经意地烧为灰烬。曾经以为那只不过是年少轻狂写下的岁月,回首时原来是那么弥足珍贵。
我去书店搜集了一些字帖,在闲暇时练练字,准备了厚厚的笔记本,用笔记录下每个不经意的瞬间。偶尔翻开信笺,写下对朋友的祝福,对亲人的思念,然后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去邮局投进冷清的信箱。
在纷繁的生活里,我已经学会寻找一种平心静气的幸福,它就是纸的温度,希望身边的你们,有一天也能重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