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里奔跑的少年

  我想逃离,逃离这世界,并非我感受不到温暖。

  夜虫嘶鸣,穿过了秋风,来到了耳边,带着静谧的颜色,梦幻的啁啾,像是对我的声声呼唤。在黑夜的尽头,我知道有神秘的世界。可黑夜那么广,那么深,她会藏在哪里呢? 我捏了一把汗,深吸了一口气;逃离了灯光,也逃离了合围的白墙。原来黑夜并不是完全的黑;远处的一排排大树平整划一,看不见缝隙,像一堵矮矮的黑墙,包围着远方;模糊中也能看见田野里的黄,还有河水里泛的白光。可能是因为今晚有月的缘故吧,连竹林也在轻声欢唱。那月儿也调皮,把几片白云当作跳舞的衣裳,还洒下一片披在我的身上。可我不会舞蹈,只能跟着月儿奔跑。在土埂上奔跑,不怕摔倒;在田野上奔跑,不怕虫扰;在黑夜里奔跑,不怕风滔。月亮是我的方向。我头顶着还有明亮的几颗星,它们散落在天的四方,既不肯向我(月)靠近,又不肯向我(月)远去,和我一样只能跟着月儿奔跑。我脚踩着是实在的泥土,泥土上还有刚收割的稻茬、遗落的稻穗;遗落的稻穗散发着稻香,是劳动也是自然的芬芳,就连这芬芳也在跟着月儿奔跑。我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越跑越快,迎面的风挡着我,后边的风追着我。在不停的奔跑中,我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脚开始离开了地面。可我停不下来,我只能继续跑。后来便是头上的风挡着我,脚下的风被我踩着。我跑的越远就越高。终于我越过了溪河,跑过了田野,还飞过了高山;但也捡起了一块碎石,拔了一棵荒草。碎石被我扔进了云里,荒草被我种在月亮上。云吞没了碎石没有起任何波澜;月亮上的荒草却焕发了生机。那绿意在肆意生长,那草尖儿伸到地球来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不怕被人嘲笑,是幼稚还是荒谬,因为黑夜里谁也看不清我的容貌。何况哪有人呢?四周空空荡荡。如此深的夜,谁还没在被窝进入梦乡呢?当然除了那些在城市里狂欢,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们;除了那些躺在床上明明不想熬夜却忍不住看手机的人们;除了那些为生活而匆忙从不肯停下脚步,现在还在努力工作计划着明天的人们。不过他们有心思关注我吗?一个在黑夜里胡闹的傻子。在他们眼里,这样的故事,恐怕只是一个笑话。哪一天,他们之中会有人像我一样,在黑夜里奔跑,跑累了就躺在黑夜的泥土上,泥土上的黑夜里,与星月对视,与秋虫共鸣,与微草同眠吗? 黑夜有黑夜的秘密,人有人的秘密。我不知道月亮是否也有她的秘密。但我知道了神秘的世界不在尽头就在这里;就在这无垠的月光下,就在这无边的旷野里,就在我与土地的低声私语中,就在我的秘密与黑夜的秘密交融形成的语言(梦境)里。

  我想逃离,逃离这世界,并不是我感受不到温暖;只是因为我想要回来,从黑夜里回来,从自然里回来。

  睡吧睡吧,睡在哪里,不都是睡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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