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老公在我面前炫耀,说他要去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毫州,怎么样,听说过没有?”
大中国地大物博,别说省外了,就是我们镇外的,好多地方都没去过。成天窝在家里守着一亩三分地,守着老老小小,如井底之蛙。好在掌管读书的那根神经在生活的烟尘里还未泯灭,像一颗出土的幼芽,时不时沾上几缕书香,为昏暗的井底增光添彩。
其实我完全不知道豪州是哪?属于哪个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从来不曾听说过。可是,我还是过嘴瘾一般脱口而出:“知道,就是安徽河南那片的。”这也就是在家里耍耍嘴皮,才敢这般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要是稍微正式点的场合,有人正经问起这个问题,仔细一思考,脑袋一片空白,绝不敢开口作答。也只有在家里没有任何压力,不用顾虑任何后果的状态下,话像成熟的豆子撑开豆荚想怎么蹦就怎么蹦出来。
随后他说:“好像不是毫字,那个字比毫少一撇,不知读什么。”我心里还想着“豪州”,正想着少了哪一撇呢?
他用手机写给我看:“亳州”。
我再一次不假思索大笑:“醒货,这是亳州,读bo。”他一激灵好像大梦初醒,连说是的,就是亳州,亳州,安徽的亳州。
我发誓,第一我不知道这是安徽的地域,二来也从没与亳字打过交道。冥冥之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指引我信口开河说出这些话来,我自己都诧异。我从来不知道,没学过,没认过,没读过,也许认真一想全都是些不知道的东西,耍嘴皮时不经考虑竟然都能说出,还是对的。是谁在指引我的嘴巴?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的怪事还有:学电脑,有一个非常艰难的初期。那时候在键盘敲出一个字比捉虱子还难,人家的五笔字根都背得滚瓜烂熟,而我总只背得来前面几句。一只手在键盘上方举得高高的不知往哪下,时间长了,字根依然不会背。好在键盘上几个版块都已混熟,知道哪些是谁的领域。
度过艰难期,后来能熟练打字了,十指在键盘上飞扬,像抚摸扬琴弹奏一曲美妙音符,既美丽又得心应手。
每次人家问我这个字用五笔怎么打的时候,想是想不出来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往这里一伸那里一伸,像灶堂里翻火的火钳,扒拉好了,最后才得出结论,哦,原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手指一番飞动,任多长时间的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这字的来由。
大多数的字,见字如见人,知道密密麻麻的键盘哪一个是它们的归宿,手指不直觉地往那里伸。能很快打出来,可是说不出来。好像眼观手动即可,大脑派不上用场。按理说,大脑才是掌管一切的核心。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本该事事深思熟虑,可有些时候深思反而无果。
后来,一直在毕淑敏老师的散文集里读到《脱口秀》这篇文章,找到惊奇相似的地方。毕老师到云南一处矿山访问,面对枯竭的废矿,矿主恳切的问:“作家,你跑的地方多,看有什么适宜这儿穷山区发展的项目?”。“养狐狸吧”毕老师脱口而出。其实,她没有任何关于狐狸的知识,从来不曾养过狐狸,可是,脑门一闪过的念头,倒真的道破迷雾,矿主一考量,养起狐狸,真的成就了新业的发展。矿长在创业成功后向毕老师致谢时,说了句:“有的人在有的时候,脱口说出他平常绝不会说出的话,而且绝对正确,好像有一种力量在操纵他。”
我深有体会,似乎也这样被操纵过。
这是知识的力量,是沉淀的力量。每天读过的书,也许竹篮打水般很快就忘光了,不剩一丝痕迹,看似无用。可是坚持着,那些沉睡的细胞总会在某些瞬间突然醒来,不经思考脱口而出。这是因为每一个进入脑海里的知识都在蛰伏,等待最佳时机出现,也许随时,也许,多年后。只有不断积攒,才会在有需要的那一刻,径直从脑门蹦出,不加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