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尘间红叶
01
凌晨四点半，窗外，传来雨点打在护栏上的声音，一张大床上女人从睡梦中醒来，她起身看了看，又侧耳倾听，下雨了，不能去桥上走了。
环顾一下房间，他还没回来。
朦朦胧胧睡了，又被门口“叮当”的声响惊醒，一只鞋子落在地上，从那声闷哼中，她知道又喝酒了，他又喝多了。
安安故意扭转身子，不理他。他径直走过来，推推她，嬉皮笑脸问，“咋了，还睡？”
“滚！，昨天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说话一点也不算数，四十岁的人了，能不能像个男人！”
“老婆，又生气了。”他边说边往卫生间走去，一股气味弥漫在房间里，她气闷。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应酬多呗，不去不行！”
她一骨碌爬起来，“我就不信了，你不是国家领导，也不是三陪，怎么离你就不行了。地球离了谁都转！”
“好好，不跟你说些没用的，”他出了卫生间，转身回到客厅，随手打开手机， 里面传来一阵酒醉问询回家的声音，他还嘟囔“跟你说话，真累。”
声音不大，她听到了，拎着两只鞋出了卧室门。“我好话说尽，从今往后，你要是再喝酒，就别进这个家门。”
“我喝酒咋了，也没嫖没赌，每个月往家里交钱，你别不知足了。”
“真有脸说，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养我了吗，我吃你的了吗？”
“别跟我嘚瑟，惹急了我揍你。”
安安瞅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拖鞋使劲打了过去，没打中，另一只也飞了过去。他忽的站起身来，随手拿出茶几上的水杯，摔在地上。
白色的瓷杯，印着他俩的情侣头像，就这样四分五裂，一地狼藉。安安疯了，她几步窜到他面前，仰着头，“摔，你再摔！”
他气愤极了，环顾四周，抓起手机，摔！机壳，电池落在地上。“啪！”安安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他红了眼睛，一掌落下来，打在安安的手背上。
她不相信似得，盯着他的眼睛，里面怎么也看不清，手背没有多疼，只不过刚才打他的另一只手，手掌发麻。
转身踩在一地的碎片上，心里凉了。
02
进了卫生间，她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房间那么大，只有一个安全的地方，承载她的悲伤。
她没有哭，任外面的那个人怒火中烧，自由发泄。他嚷着，“明天就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去，谁不去，是王八蛋！”
“安安，你出来，咱俩好好说说。”
她无动于衷，“就是离婚，也要好好分分。”
这男人，真可笑。以为自己是亿万富翁呢，房子车子，一清二白，有什么好分的。和他结婚时，更是一毛没有。
“我可以净身出户，儿子也给你。”
放狗屁吧，十几年的丧偶式婚姻，他还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结婚前，他喝酒，跟老板一起应酬。吐了出租屋满地，掉进露天厕所里，她忍着恶臭，一遍遍冲洗他的身体和衣物。不是没有犹豫，更多时候劝自己，他为了我们的家，真心不容易。
结婚后，孩子不足满月，她出不了门。没人买菜，他跟着一帮朋友，散心乐呵。她一个人哄孩子，洗尿布，点火做饭。常常饭在锅里，孩子哭了，拉了。她小心翼翼给他收拾干净。锅底糊了，把饭菜大口大口的填进嘴里。吃完了，才发现，手背上还有没洗净的干屎迹。
半夜三更，他喝醉被别人送回家，在外面怎么也打不开门。她听见有动静，心惊胆战抱着孩子，藏在门后，以为来了小偷和强盗。
他喊，“安安，开门，是我。”
她连忙把孩子放在床上，欢天喜地去开门，迎接她的是，两个陌生男人勉勉强强扶住的那个酒鬼。他俩不好意思，“嫂子，哥喝多了。”
她双手接过他的胳膊，强装笑脸，把人打发走。关上门，灯光下，他嬉皮笑脸，喷着酒气，“媳妇儿。”
狠狠地揣了他一脚，他竟然爬起来，闹着要走，“你嫌弃我，我走吧，不回来了。”
他不知道，那一脚里用尽多少失望和力气。
03
想着他年轻不懂事，贪玩，没有责任心。可是她也是被娇养长大的女孩子，比他还小四岁。不期望他，挣钱养家的重担一个人扛，她一直活得自强自立。
孩子只有七个月，断奶，她重返工作岗位。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单位，家里，儿子的学校，三点一线。十几年，她放弃兴趣爱好，朋友交际。
七夕，没有鲜花，礼品。她不在意，想要的，自己能买。
不是所有的婚姻里，都是浓情蜜意，那至少还有他给的一份坚持和信念。
回顾走过的大半生，拼尽全力，想要说一声，我不后悔。
可这样卑微的愿望，他也没给。
婚姻的那架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背负家庭梦想，朝着前方奋进。而紧紧拴在一起的那个人，早已放弃努力。一个人活得轻松了，另一个会累。
不是不想改变，每一次努力，换来了一个又一个失望，当一层层的灰暗累积，心被泪水浸泡，再也无能为力。
失望透顶了，就不会痛了吗？
安安洗了脸，仔细涂抹着乳液和防晒霜，今天是儿子开学的日子，她要给他准备早餐，送他去学校。听说要分班了，到了关键时刻。
一个人固守原地，必须有人挣扎着前去。生活不会因为个人的苦难，停止继续。如果婚姻是一场修行，那么为什么想要改变的只有她一个人。
路，一个人一直走，看不见尽头，也累了，走不动了。一路上的风景都没仔细琢磨，不管遇到什么，又错过什么，就是一场孤独的旅行。
她知道无论得到什么，又收获什么，皆是昨天自己亲手播下的种子，今天结出的果。那么明天呢？
“妈妈，你哭了。别哭了，我长大了保护你。”
她点了点头，把饭菜递给他，摸摸他的头，“好好吃饭，一会送你上学。”
不管明天是七夕还是何夕，生活都会挣扎着前行。怕吗，漫长黑暗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走过。一个人忍着，熬着，走着，慢慢地不怕了。学会在痛的时候，紧紧抱住自己。
守住心中微薄的希望，不放弃那一缕星光。该来的总会来，要走的，也留不住。漫长的人生路，好好走好下半生，是她唯一不能放弃生命的理由。
end
我是尘间红叶，坚持将美丽进行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