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我要向你求救!"
接到霞的电话时,悦正开车在路上。"嗯,你说,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要我的身份证,说是去贷款 ,要去贩卖西瓜。"霞的大嗓门充斥在车厢里,近乎亢奋的语调里,悦听出了霞的惊恐。
一个得过精神分裂症的女人,遇到风吹草动都会特别敏感。遇到丈夫逼迫着去贷款,她的心里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那个负债累累的家,那个好吃懒做的丈夫,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儿,令原本没有经济来源的家灰霾重重。
经济问题不是压垮霞的稻草,最令人痛心的是霞的丈夫是家庭暴力的始作俑者。
早年间,霞没有得精神分裂症的时候,他的丈夫就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
因为听到村人的风言风语,原本脆弱的霞因为一时想不开,最终导致精神分裂症发作。
得病之前,丈夫想要动手,还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霞得病之后,丈夫动手打她已经不需要理由了,打还是不打,全凭心情。
霞是悦的发小,这些年霞经历的那些苦,悦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因为"清官难断家务事",悦也不方便过多的插手霞的婚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霞遇到事情的时候,做她的听众。
"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对我吼,他说,身份证不拿出来就打死我。"霞继续用高八度的音调倾诉着,悦不知道如何接茬儿,只能示意霞继续。
"他说三万要贷就三万,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我说了一句,去年的五万贷款还没有还,他就瞪着眼睛赶过来要打我。"
"我没办法,只能说身份证找不到了。他吼我,说,不要以为身份证找不到就可以解决问题,接着冲上来就是一顿打……"听到"一顿打"这三个字,悦心里一紧。
苦命的霞自从嫁给这个男人,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经济上是入不敷出,最基本的生活也没办法保障。
他们住的房子是公公婆婆的,家里仅有的电器是一辆电瓶车和一台冰箱,这也是霞早年间打工赚下的钱买的。
大女儿出生,是婆婆养大的。因为没有生出儿子,听到冷言冷语那是家常便饭。
霞在前年遇到交通事故,在床上躺了半年的结果是得了5万块的赔偿。村人都说这五万块是拿命换来的,霞的丈夫不以为然,拿着赔偿款吃香的喝辣的,赔偿款挥霍的差不多的时候,霞怀孕了。
悦不支持霞再生,因为无论男女,霞在那个家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那个男人也不支持霞把孩子生出来,他一次又一次吼她,让她把孩子打掉。可以因为没有钱,错过了人流的最佳时间。
就这样,霞的生命里迎来了第二个女儿。二女儿的出生,令本就没有地位的霞又矮了三分。孩子出生那天 ,那个男人就没给她好脸色看。
如今孩子已经二岁,经常挨打的霞在遇到丈夫施行暴力的时候,学会了一样本领,那就是逃。
在给悦打电话时,霞已经逃到了安全地带。她问悦,"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悦在心里默念道。一个没有自我的女人。因为长期受到家庭暴力,霞已经没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悦略作思忖,对霞说道。"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回去,支持他贷款,离开,永不回那个家。你无论做哪一个决定,我都支持你。"
悦知道,霞会选择回家。不是因为孩子,也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是她的魂已经和那个家系在一起了。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没有思想,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们活着仅是活着。
他们活着的状态就是用本能,本能不开心了反抗一阵子。不开心的状态过去了,事情也就过去了。他们不会去深究问题的核心,也不会去寻找根治问题的办法,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得过且过。
霞的魂,在20多年的婚姻里,已经和那个支离破碎的家系在了一起。虽然哭的时候多笑的时候少,但只有在那个状态里,霞才能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电话挂断没多久,悦收到了霞的短信,她回家了。
看着短信,悦心里泛起一股无名的酸楚。无论爱恨情仇,拿不起和放不下是一样的痛,而生活把爱恨情仇都磨去了棱角,活着便成了无知觉的痛。这种痛密密匝匝地扎着那些在意她们的人。
回家后的霞会被打吗?她会抗争吗?悦没有答案,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放下对霞的担心,或者打个电话关心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