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网络至死》
某君去年新换了手机,原先尚属于“轻度网瘾”的ta,一瞬间升级为“重度手机瘾”患者,几乎是手机不离手、不离眼,顶栏上的通知条不停闪烁,又是QQ、又是微信、又是旺旺,更有天涯帖子时不时瞅上一段儿,真个儿是被手机“吸”了进去的感觉。
回想数年前,大伙儿还在扎推热议,如何治疗青少年中出现的“新型心理疾病”——网瘾症,如今一转眼,估摸七八成人都该升级为“手机成瘾症”了吧。有事儿没事儿掏出手机来扫上两眼,一旦有来自社交媒介的新信息,便乐此不疲地回复起来;即使无人互动,也要将朋友圈、微博广场狠狠上翻几下,如某网友所说,俨然以“君临天下”的姿态,或点赞、或评论,大笔挥就地在各条信息上“批阅”下自己的意见。
人人互联,仅凭一部小小的手机,大家便皆大欢喜地成为了“地球村民”,仿佛远在大洋彼岸的居民已是我们久已熟识的邻居(也许,偶然还可看见人家夫妻吵架,抑或某些香艳场景),这固然值得欢呼,但若将成为“村民”而需付出的代价计入其中,估计多数人是笑不起来了。弗兰克·施尔玛赫的《网络至死》大概说到他们的心坎儿里去了。
施尔玛赫虽得半个同行,媒体人出身的他,对很多事情都有较为敏锐的观感。不过,这也许是构成其写作小小瑕疵的原因之一,“快思考”必然带来系统性不强。在《网络至死》中,各章之间的关联程度显然并不高,与其称之为一本关于网络“专著”,倒不如称为一本对网络进行一些零碎思考的随笔集。
是的,这本书更像是一本数字时代的启示录。作者延着麦克卢汉、波兹曼等传播学技术主义学派的传统,即认为,媒体通过改变人们的认知、思维方式来变革社会。全书首先从“为什么我们要做我们不想做的事情”谈起,描述了网络是如何对我们的思维进行入侵,指出它改变了人们过去在大众媒体时代中逐渐形成的线性思维,从而导致人们注意力的丧失;多任务处理又是如何在数字泰勒主义的影响下,成为人类工作的某种常态,进而要求人类大脑按照更加高效的方式来组织生活。其次,作者又用相对有限的篇幅为我们开出了“药方”:“我们该如何重新控制自己的思想”,要学会数字时代的“觅食方式”,找到含有“高卡路里”的信息;要接受“不确定性”,接受“或此或彼”的那种思维方式;学会“适时学习”、按需学习。
应该指出,表面上,作者似乎是在描述一场人类大脑与网络世界不断对抗的“战斗”,但是,如果我们更加深入加以思考,这种斗争背后是人类与电脑,乃至是人性与其本身的纠缠。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人类那种随机应变的、对现实的“妥协性”,与固执己见、认死理儿的“理性派”之间的斗争。正如该书引言中引用的两句话,微软前CTO纳森·梅尔沃德的“电脑永远不会投降”,以及佚名者的“人永远不会死机”。电脑,虽然具有这一往无前的顽强,却时刻承担着“死机”的风险;人类,虽然不会“死机”,却必须随时应对现实的制约,而不断做出的“妥协”。
放眼人类历史,网络并非新鲜事物,自人类社会产生以来,网络便是构成社会共同体的重要一环,包括新闻、流言、传染病等在内的各类网络都组成了人类社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是,当以电脑技术为基础的互联网出现后,极度放大了人性中那部分“死硬”的理性精神,也就是书中所说的,数字泰勒主义和数字达尔文主义,前者意味着追求理性计算和高效任务处理,而后者则恰恰意味着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理性现实。另一方面,人类在面对这样的“理性学霸”时,很是力不从心,电脑仿佛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分分钟把人类给比了下去。要知道,作为曾经的“学霸”(理性,可是人类最骄傲的工具),要与今天的“学霸”愉快地玩耍,除非你自己也再次成为优等生,否则,最终肯定是自讨没趣,毕竟人家比你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于是,各种焦虑便层出不穷。
真的要担心网络的“恐怖”吗?未必。本书的英文原名是“payback”,意为“代价”,虽然,中文译名成了《网络至死》,其中定有哗众取宠之嫌,不过,中文译名倒是与内容比较复合,如果直译之,怕不少人会以为有出了一本言情小说呢。要注意的是,作者始终要强调的,并非网络对我们生活的威胁,而是我们在使用网络时候,理应时刻警惕那种必要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