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非常非常失望。”
在她以为,再也没有电话响起,这段故事就在各自的不妥协亦不争取中就此别过时,20小时之后,他的名字还是在她无数次拿起又放下的手机上亮起。
一瞬间的失语。
两个小时,他的话她听得不甚清晰。情绪被哽咽隔断,单词艰难地蹦跳出来,重新组合异常辛苦,她只能在他的沙哑与极力克制中揣测出大意。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她永远都不知道,在她心里盘根错节的气恼于他而言只是无法争辩的不经意,在她难以接受的语言和行为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小心。
曾经,她偏执地认为,文字相比言语,更能如实全面地表达一个人的想法和情绪。因为经过了仔细挑选,经过了浅斟慢酌,那一个个序列有致的文更能清晰条理地将一方的心事传递。
可是她忘记了,没有情绪的濡染,没有声带振动拉动全身的神经的投入,没有从大脑从心脏充溢而来的温度,她又如何知道该怎样一字一顿地读出才能恰如其分地将一行行一段段分解吸收内化,再溶解到自己的骨髓和血液,蜜糖是否还是之前的蜜糖。这之间隔着山海,需要转多少弯走多少路,经过多少风霜才能准确无误地,将一个人的一腔情,赤条条热腾腾捧在另一个人面前。
施施然松了口气。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在心里瓦解,有什么在一点点重构。或许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埋藏着太多浇薄与克制,所以她已不习惯靠近与亲昵,远远相望彼此安全是她最喜欢的距离。只是多少年后才醒悟,那条被她生生划出的禁忌般的线,阻隔了多少前来探望的人。
可能她没有错,只是,那么多的say no拒绝了多少打扰,就拒绝了多少故事。
对于语言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或许正是因为我们对理解的渴望远远大于对方式的追求本身。纵然深知“他人即地狱”但还是小心地、认真地创造着一点点的微薄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