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读帖(七)肚子疼——读张旭《肚痛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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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文:

忽肚痛不可堪,不知是冷热所致。欲服大黄汤,冷热俱有益,如何为计?非临床……

盛唐多出“神仙中人”,比如今天的主人公张旭,他是古代最著名的狂草书法家,与怀素齐名,被称为“颠张醉素”!颠,不是癫痫,而是狂颠,“尝醉后以发濡墨书字”,前者是生理的病态,后者是行为的狂放不羁。

时人以张旭狂草、李白诗歌、裴旻剑舞并称“三绝”。前两绝今人有福气看到,没有摄像机,裴旻的剑舞是失传了,不知道裴旻与公孙大娘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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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好喝酒,发狂颠总要有酒做引子,不然太清醒不好意思,可信度也低,观众不相信。杜甫把老张写进了《饮中八仙歌》里,说“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表演也是在王公面前,一般人可能无缘得见!

有一天张旭不知道是着凉还是吃了坏东西,忽然肚子疼窜稀,实在受不了,我们第一念头是跑厕所,可这么俗气怎么能做神仙中人呢,张先生提笔写了个短札。

“忽肚痛不可堪”,忽然肚子疼,疼得受不了。“堪”是忍受,“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人有恙先要找原因,史书里也没有记载老张懂不懂医术,但自己就暗思量“不知是冷热所致”,大概是着凉了吧。这是拉肚子最常见的一个原因,另一个是吃了坏东西,所谓“食物中毒”,那时候食品安全指数比今天要高,所以老张没往那方面想。

老张不仅自己诊断,还想开药,“欲服大黄汤”,我不懂中医药,查了一下“大黄汤”的功能为“利大便,散风活血。”倘若此方古今一个效果的话,老张有可能不拉稀,而是便秘不畅,憋得肚子疼。自己想服大黄汤,给了个原因“冷热俱有益”,大黄汤对冷热原因引起的肚子疼都有好处,可老张也拿不准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为计?”这个时候要是去医院,大夫是否会怀疑是急性阑尾炎呢?

老张很纠结,可是肚子疼不饶人啊,我想人都有在公众场合被肚子疼折磨的经历吧。有次坐城际公交,车开至两城之间并未有站牌的地方,眼见一哥们忽然站起来到车前与司机耳语一番,司机极不情愿地停下了车,男子匆匆下车跑到野地里,车上的人开始比较诧异,看他提裤子狂奔的情景,众人大笑,甚不厚道。

老张还在纠结,肚子还在疼,字越写越草,写到“非临床”三个字戛然而止。我怀疑这里没写完,原因可供玩味:张旭的这篇短札究竟是现场直播还是事后追忆呢?假如是在肚痛的情况下所写,那么到此忽然停笔就好理解了。肚痛忍不住,跑去“五谷轮回之所”,出恭去了!再回来,一身轻松,笔意既断,再无灵感。

假如是事后记日记或者给朋友写的信需要“情景再现”,那不会这般虎头蛇尾吧,应该是完整的内容。我们可以大开脑洞去想:《肚痛帖》记录了完整的过程,老张想除了服药,还得多休息。后来服了药,休息一会果然好了。

过了不知多少年,老张的这幅真迹流到了书画商手上,贾人一裁为二,张旭一幅变两幅,因为我们看到“非临床”三字是完整的一行。后来后半段遗失,宋人只得到了上半段,摹刻上石,再后来,前半段真迹消失于历史中,只有拓本行世……

虫吃鼠咬、天灾人祸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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