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凄凄,月漆漆,一路黄土,一路风沙。
二个身体架着骷髅头的阴差在前,穿白衣的手里牵着铁链,穿黑衣的手里拿着带棱剌的白色长鞭。还有一个戴着黑纱冠帽的高瘦子手里拿着勾魂令牌在后。
赵飞被铁链套着头,跟着那个牵铁链的阴府差役一步一趋,差役快他不敢慢,差役慢他不敢快。
赵飞不敢抬头看天,头顶上的天越看越黑,越看越低,低的压着他的头。头重的要爆炸,脚轻的在原地飘飘打转。阴府的差役如狼似虎,一个劲地在前面拽着喝着他快走。那个黑衣拿棱剌鞭的更凶,赶到他身后拼命抽他的屁股。
他每抽一鞭,赵飞的屁股上就会鼓起一个大血包,那个疼还钻着他的心往身体的四面扩散。越往前走风沙越大,大的赵飞睁不开眼抬不起头。
可怜了赵飞这个阳间的运动健将,矫健硕壮满身肌肉疙瘩的他一步一趔趄,东倒西歪的踉踉跄跄,腿上用足了力脚还飘飘的打转。
那二个差役和高瘦子脸上都有防沙的面罩,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天黑风沙大,他们在乎的是早点回阴府交差。本来今夜勾魂拘鬼的差使已经完了,刚想在孟婆府稍事休息,阎王又下指令,让他们再跑一次,去拘那个天天与老婆吵架的赵飞。
越飞几次欲问为什么这些鬼为何来拘他,每次刚张开口,就被鬼差一个巴掌抽回舌头。鬼差们本来就怨气填胸,说是你个不该死的人怎么也闹着上勾魂簿,让我们又辛苦一遭,完了还要送你回去。不过鬼差之间的谈话,赵飞听不懂。
黑黑的天起了亮色,风沙逐渐趋小,赵飞睁开眼睛,前面有一座很长很陡的桥,桥脚边竖着三个字‘奈何桥’。
真的进鬼门关了,赵飞怕的双脚乱颤,腿更提不上劲。只见桥的那头有一个娇艳风骚的女子在对他笑。她笑一回赵飞心里颤三下,碜的他心慌。
见那妖娆女子笑多了,赵飞倒也忘记了害怕,他寻思这大概就是孟婆了,传说孟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娇艳令人欲滴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向他招手:“快过来呀,别犹豫,我为你烧了一碗忘情汤,你喝了此汤,人世间的一切的都没有了,就住在我这孟婆府,做我的如意郎君。”
年轻女子的眼睛放出勾魂的蓝色光,直让赵飞心里痒痒的火烧,全身有一种急切欲焚的欲望抓狂,他眼睛直勾勾地射出红光,眼球定定地被摄入娇艳女子的眼睛里。
赵飞推开差役,拉开腿脚,正欲箭步向前,此时那个手拿勾魂簿的高瘦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说:“看清楚,这是奈何桥,跨过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借风飘进赵飞的耳朵,其他人听不到。赵飞下意识地低头,奈何桥三个字赫然眼前,那三个字在变,一会是桥对面的挑逗女子,一会是温柔含情的妻子。渐渐地妻子笑盈盈的脸盖没了奈何桥三个字,那张娇艳欲滴的孟婆脸不见了。
赵飞高声大喊:“我的阳寿未绝,你们勾错人了,你孟婆再美,也抵不上我的老婆,你的汤给自己喝吧。”
“嘟,你个快死鬼,阎王的笔会有错?你大概是想在死前再受一次活人罪。”黑衣提鞭鬼差抡着鞭子照赵飞的头就抽过来,赵飞刚想躲。此时从空中落下一个人影,劈手夺过鬼差手中的鞭子,对着鬼差就是一狠鞭。
空中落下的是赵飞的老婆于静,她穿着一身黑,上身是羊皮短夹克,下身黑牛仔裤,软底半高靴。右手擎鞭,左手横着仙人翘,威风凛凛飒爽英武。
另外那个白衣鬼差见势想拉铁链,于静右手挥动处鬼差的手重重地挨了一鞭,疼的鬼差当场就地翻滚打横,刚想屈起身,于静又是一记空倒横鞭,鬼差脸磕着地嘴里塞满黄沙。
刚才被夺鞭子的黑衣鬼差想溜过奈何桥去搬救兵,前脚还没抬起,于静又是一记反手斜鞭,鞭到之处鬼差的皂色布衫从肩到腰绽开一长裂痕,溢出黑黑的液体。
于静待要再抽,戴冠的高瘦脸走上前,二手撑开护着二个倒地的鬼差:“姑娘不知有阳寿的人不可以来到黄泉地吗?凡来此地的人皆无有再回头之时,你胆太大了。”
于静对着高瘦脸双手合十拜个弯腰:“这位官人,你们来拘我老公时可曾看过三生石,我老公今生的寿阳还早着呢?怎么就被你们一顿醉酒的拽到了奈何桥?”
“再说了,平时阎王拘人只是派黑白二无常,今天为何又多了你这位判官?我还要问你们呢?”于静胸气不平,怒睁杏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不用看三生石,你老公前世是个惯偷,好不容易转世做个好人,婚后还不好好过日子,天天与老婆吵,小俩口在一起就吵,这样吵下去迟早要死人。而他老婆前世是个苦命的女子,转世后嫁给这等男人,太苦了。所以就早早拘他来,关在孟婆府做苦差,直到他寿尽。”
娇艳女子在奈何桥那头递话过来,一边说一边卖弄她的风骚,那风骚的蓝眼光直勾勾地射在赵飞的脸上,射的赵飞身上又欲火难忍。
孟婆还在用她的媚眼对赵飞传递飞艳,赵飞心里上下不宁,痒痒的难受。
“赵飞,定住神,不要受那孟婆的放荡诱惑,看着我看着我,我是你老婆。”于静温情脉脉专注地对赵飞闪眼睛,她恨不得也给赵飞一鞭子,打醒这个被色相蛊惑迷乱的心。
赵飞被于静的大喝声惊醒,他转过头来看老婆,老婆的眼睛里春浓气暧,盼秋望夏地冒着红色的火苗,那二股烈焰是二股带磁场的光,吸紧赵飞的眼球。
赵飞为刚才被孟婆的蓝光勾住害臊,低眉向下,不看孟婆不看于静,看奈何桥那三个字。他闭上眼睛,那三个字清晰,他睁大眼睛,那三个字模糊。这是什么鬼,眼神再不好也不该是这样的。他看躺在地上的黑白二无常倒不需要睁眼闭眼,那二家伙还在唉哟唉哟的叫唤。
他再看高瘦脸的判官,那个高瘦脸此时倒变的慈眉善目,对着他使眼神,那意思是让他别对着孟婆看,应该对着老婆看,眼神很是着急。
赵飞想起刚才他想走上奈何桥时,就是这个黑判官提醒他要看清奈何桥三个字,他才没有一脚踏上桥,上了桥过了忘川河,他赵飞就再也回不来了。
天色开始泛白,赵飞似乎还看到云层在动,白云一层一层地慢慢挤压黑云。地上二个无常的脸色一个白的吓人,一个黑的恐怖。对面孟婆的漂亮脸蛋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皱纹,那皱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孟婆脸狰狞的要吃人,嘴里已经吐缩蛇信样的黑色长须,一吸一吐的馋乱摆动。
赵飞一个鸽子腾空,矗立在半空中,展眼望奈何桥、忘川河、三生石、孟婆亭、还有最后面那栋稍具规模的孟婆府,府内庭院的正当中支着一口大锅,锅内正沸沸腾腾地冒着滚浓滚浓的热气,锅内的汤水泛出冲鼻的薰臭。
赵飞自语:传说孟婆汤又鲜又香,此汤怎地那样臭味冲天?再看一身黑衣的老婆,她仍然是威风吐寒怒眉直视地怼着地上的二鬼差,黑衣判官心里明镜着对着孟婆叽笑。
赵飞一个悄然落地,站在老婆身边:“对不起老婆,我差点上了对面那个女鬼的色当,她不是孟婆,她是逍遥山上的女妖,是想把我骗过奈何桥再吃了我,这样她可以延年益寿。”
老婆于静不解地用眼神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知道了为什么还想过奈何桥?”
赵飞套着老婆的耳朵:“是这判官刚才传话给我的,阎王亲点他来抓妖怪,他还知道你会出现。不要再问为什么?天机不可泄漏。”
黑衣判官笑了,他得意地捋了下没有胡须的下巴念念自语:“此子命不该绝,一点就通,倒是传艺的好苗苗,只可惜了,他的夫妻之缘还未结束,来日再说吧。”
黑衣判官指着地下的二鬼差,又指着桥对面的丑老妪嘴里念念有词:“起,汝等妖孽,还不现身?本官已经十分等不及。”说着手中的判官笔一点,地上的二鬼现身为狐狸和蛇身,判官笔再一点,对面有一只兔子横躺在桥当中。
这三个孽障拼命地对着黑衣判官作楫打躬,嘴中念道饶命。黑衣判官不饶它们:“你们既已犯了阴法,走完了黄泉路,那就只能去喝孟婆汤了。我奉阎王之命,专来擒你等去阴府受审。“
于静一个快步想上前抓横在桥上的兔子,黑衣判官一个大拐转挡住她:“活人不可过奈何桥,过了就回不了,这孽障不劳姑娘动手,看我的。”
随着黑衣判官判官笔点到,地上卧着的狐狸和蛇自己捆着手脚滚向奈何桥,桥上的兔妖也被四爪紧捆,黑衣判官嘴里一声:“起。”三个妖孽滚在一起,它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还不快快回家,真想去走奈何桥?”于静悄悄附耳对赵飞说。
“快回快回,这哪是人待的地方,好老婆咱回家啦。”赵飞拥抱着于静,站上一朵白云,二人手搀手向家中飘。看见了自家大楼,看到了自家窗前的灯亮……
赵飞在空中都不老实,一手托着老婆的腰,一手搂过老婆的头,张嘴想亲。白云最讨厌看到男女亲嘴,地上的事在天上是不可以做的。白云一个翻身,把这二人重重地摔到床上,还用枕头压在赵飞的脸上。
赵飞一个赖汉伸腰,把枕头重重地甩在正在熟睡的老婆脸上,又一个伸腿,光脚实实地踢在老婆身上。疼得老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看到还在手脚乱舞的赵飞,心里的气一管血涌而上,她还赵飞一个家里波的大脚。
“你特么的发啦,好好的踢我干吗?我哪儿惹着你啦,睡个觉都不太平。”赵飞睡眼惺松地嘴里骂骂咧咧,迷糊的眼睛看到面前的老婆一点也不妩媚,就像个母夜叉。
”你妈的就是个知经病,你起来就起来,干吗还要把我踢醒,你不踢我,我会踢你吗?”老婆一脚跳起老高的怼着赵飞,眼睛瞪的比一块硬币都大。
“好好,又想吵是吗?好,坚决奉陪到底,倒要看看今天是谁先挪窝?”赵飞用毛巾抹把脸,披上外套,双腿环在被子里,摆出一逼玩命的作派。
老婆比他聪明,穿上外衣套上牛仔裤,站在床边双手叉腰,这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这对小俩口,又干上了,生活就是吵架。
还是做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