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夺命谣言

雨下了三天才停，他们让老板娘帮他们找了一个向导，准备亲自去柏树嘴。

吃过早饭，韩世轩去药店买了几张创可贴，细心地帮乔伊把脚上破的地方贴上。

他把乔伊的背包拿出去，说需要带几件必需品。

不一会儿向导背着一个背篓过来了。他的皮肤被太阳均匀地晒成了古铜色，光着膀子，腰上系着几双草鞋，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他们三个跟着他往大山腹地走去。一入凤凰山的深处，几个人就被眼前的大山震撼了。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沿着溪水盘旋而上。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各种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河床上岩石经过长年累月的冲刷，形成一道道天然的波纹。

山上极少平整的土地，小路狭窄的地方只能有一个人通过，路边偶尔有些看似山羊的排泄物，却没有任何动物的踪迹。

刚下过雨的缘故，山路又加了几分滑。

头顶毒辣的太阳，透过树木的缝隙，照在褐色的地衣上。七月的天气，行走于山间，感到阵阵寒意。

快到山腰的时候，露在地面的小路不见了，延伸到地下。向导拧亮了他头顶的电灯。

“这个山顶现在还有人住吗？”走在前面的唐朝问向导。

“你还好吗？”韩世轩惦记着乔伊的脚还疼不疼了。

“好多了。”乔伊忍着痛说。

“老板娘说你们要去柏树嘴找人。”向导说。在黑暗中只看到他的牙齿，“穿过这条地沟就到了。”

当地人把地下通道叫做地沟。

他们上行了大概五十米，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阳光照了进来，一块大的平整土地在眼前。左方汩汩的水流从大石上流过，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

下方有一张石桌子，旁边有几个石墩，还有树木燃烧过的灰烬。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以整块石头为顶的山洞，看样子，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难道我们到了花果山水帘洞了?”唐朝开玩笑似的说。

“这里是凤凰山。”向导说。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三个人都笑了，气氛一下子没有那么凝重了。

“坐下歇一会儿吧。”向导说。他走到石桌旁边，捧起溪水喝了起来。

乔伊看看韩世轩和唐朝，他们俩也看看乔伊。早上在老板娘那里吃的东西，提供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了，三个人都有点饿了。

“这水里以前有很多虾和螃蟹，我们小时候赶山，肚子饿了抓到就吃生的了。”向导大概看出来他们三个奇怪他用手捧着喝水，于是说道。

乔伊脑补了一下画面，胃里反而不觉得那么饿了。

“纯天然绿色食品嘛。”唐朝笑道。

“止饥饿就好了，山里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向导淡淡地说道。

“柏树嘴还有人吗？”韩世轩见向导打开了话匣子，就问道。

“我小时候那里还有百十户人家，现在不知道了，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们都不敢随便上去了。”看来，向导并不是太木讷的人，他还是挺健谈的。

“什么事儿呀？”唐朝问。乔伊坐在石墩上，韩世轩在帮她揉腿。

“山上有一只鬼附在一个女人身上，他们为了驱赶鬼魂，把那个女的点了天灯。听说那个女人还大着肚子，一尸两命啊。”向导拿出他背包里的干粮（当地用面粉做的一种粑粑）。“你们都吃一点吧，上山的路还长着呢。”

“鬼附身?”韩世轩抬头和唐朝互相看了一眼。

“现在社会了，人还那么迷信吗？”乔伊问。

向导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见过那个女人吗？”唐朝问。

“我没见过，不过听人说是一个长得像画上画的一样的女人。”

听向导这么形容，那应该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子了。

“说来奇怪，这么好看的女人偏偏嫁给了跛腿的马老二。马老二年轻的时候打猎掉到悬崖底，村里人找了三天三夜才找到他，他捡了一条命，可是左腿毁了。”

“这个女的是外地嫁过来的，她不嫌弃马老二，安分守己过日子，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成了被脏东西附上了，让村子里的长老用火烧死了。不过奇怪的是，当天夜里火烧到一半居然下起来瓢泼大雨，而且，”向导压低声音，“当天夜里长老的媳妇儿也不见了。”

向导轻描淡写地话，让乔伊不寒而栗。难道这里没有王法吗?难道他们是穿越时空到了蛮夷之地了吗？

“二十几年前。”韩世轩说。“那时候还有长老吗？”

“天高皇帝远啊，政府派的人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村里的事情，几个长胡子说了算。”向导说道。

韩世轩和乔伊他们都没有说话，那是怎样一个惨烈的场景啊。

“听说那个女的嚎叫了一夜，第二天连尸首都没有看到，那些人就说是鬼把他慑走了。”

“那她老公呢？”乔伊问。

“啥？”向导抬头看乔伊。

“她是说那个女人的男的呢？就看着不管吗?”还没有等韩世轩说话，唐朝就问。

“你说马老二呀，当天晚上他被五花大绑锁在家里，第二天他也跳了山崖。”向导透过石缝看看天，“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真是可怜。”乔伊用手捂住心口。“都没有人过问吗？”

“自作孽不可活，天会管。后面不到几年的功夫，村子里一场大灾难，死了不少人，有人说就是那个屈死的女人回来报仇了，后来家境好的人家都搬走了，现在还有没有人都不知道呢。”

韩世轩把乔伊的背包背上，拉她起来。唐朝看起来神情非常凝重。

“唐总，你怎么了?”乔伊问。

“心口有些疼。”唐朝说，“以后不要叫我唐总了，我虚长你几岁，你叫我哥就好了。”说着看了一眼韩世轩。

“大哥。”韩世轩先叫了一下。

“你就免了吧。”唐朝说道。

“走了。”向导重新把灯戴在头上，换了一双草鞋，背起了背包。

乔伊和韩世轩走在中间，唐朝跟在后面。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上走。有潮湿的路面上长满了青苔，看来这条路很久都没有人走过了。

小路的一边有一条小溪，另一边是万丈深渊。要不是密集的植被，一定会让人头晕目眩的。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唐朝在嘴里咕哝道。

韩世轩不知道唐朝怎么一下子情绪这么差，他拍了一下唐朝，指指前面开路的向导。

唐朝咬了一下嘴唇，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道，“我等下倒要见识见识多长的胡子，能草菅人命，定人的生死，难不成是活阎王?”

向导一直在忙着砍掉路旁斜伸过来的刺，加上中间隔着韩世轩和乔伊，所以并没有听见唐朝的话。

到了正午十分，小路变得开阔了，一片平地赫然出现在眼前，树木变得稀疏起来，远远看见了袅袅炊烟，破败的院落渐次出现在眼前。成行的柏树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碧绿。

韩世轩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位置。

“不错，这里就是柏树嘴了。”韩世轩说。

唐朝双手叉着腰，好像只有出的气了。

第一次走这么远路的乔伊感到脚底一阵钻心的痛，汗珠顺着脸往下流。韩世轩从背包里拿出湿纸巾轻轻帮乔伊擦汗。

向导古铜色的脸上泛着油油的光。

“就是这里了，以前这里有百来户呢，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向导说。“我在这棵树下等你们，你们去办事吧，下山大概得三个钟，你们尽量快点儿。”

韩世轩，乔伊和唐朝沿着石板路走进村子，家家都是石板房，看来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里还没有通电，少有的几户人家，家家院子里垛着柴草，村子的中央有一口辘辘井，井台也是用石头砌成的。一个佝着腰的老人在打水。她正吃力地摇着辘辘把。

“我们帮她一下吧。”乔伊说。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以前也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还真不知道怎么用。

韩世轩硬着头皮走过去，“阿婆，我帮您把水打上来吧。”

打水的老人抬头看到韩世轩，韩世轩吃力地摇着辘辘把。一桶水打上来的时候洒了一半。婆婆裂开没有牙齿的嘴，笑了。“你是哪家的娃子?打工回来的吧？”

“我不是这里的人，婆婆，您是这里的老住户了吧?我们想打听一个人。”韩世轩说道。

“打听谁啊？”

“您看看这个人。”韩世轩把手机上的照片翻给她看。

老婆婆拿韩世轩的手机，她用袖子擦擦眼睛，把手机拿近一些，又拿远一些，这样看了老半天。她把手机递给韩世轩，狐疑地望着他，“你是谁？”

“婆婆，您认识手机上的这个人吗？”乔伊和唐朝也跟了过来。

老婆婆听到乔伊的话，回头看到乔伊和唐朝。她上下打量了唐朝好久，突然扭头就跑，连水桶都没有挑。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下。

“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唐朝苦笑道，“怎么一看到我就怕成那样。”

“她也许想起来家里有什么事儿呢。”乔伊说，“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三个人快步跟着一路小跑的老婆婆，还没到她家门口，她就掩了门，怎么叫也不开。院子里的狗狂吠起来。

“我们再去问问别人吧。”乔伊说。

唐朝的眉头拧在一起，仿佛打了结，“我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吧。”

“听起来你怎么义愤填膺啊。”韩世轩说。他心里有些酸，认为一定是因为乔伊他才这么义正言辞的。

唐朝没有回答韩世轩。他们三个又往下一家走去。

门口的小孩子看看手机，咧嘴笑，都摇头说不认识。

村上稀稀拉拉几户人家问过了，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乔伊看看太阳快落山了，她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可是想着他们俩都那么忙还陪自己来，已经很感激了。于是就说，“向导该等急了，婆婆应该没有回来，这么小的村子要是回来一个人，一定会家喻户晓的，我们回去吧。”

“行，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韩世轩说。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唐朝依旧眉头不展。

但是，看看实在也打听不到什么，三个人只好往回走。

还没有出村口，从对面走过来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韩世轩赶忙把乔伊拉到身后，“闭上眼睛，不要怕，有我在。”

那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头发像茅草乱蓬蓬的顶在头顶，脸上带着傻笑，鼻涕快流到嘴里了。他也注意到迎面的三个人了。他用胳膊擦一下鼻涕，脸上立刻布满了乳黄色的液体。

他看到唐朝的时候，脸色突然大变，拼命抱着头往旁边的柏树林中钻去，一面大叫，“鬼回来了，鬼回来了，来抓你们这些坏人了。不是我，不是我呀。”

唐朝也被吓了一跳，“疯子!”他的心情一下子糟到了极点。

向导看到他们三个过来，又每人分一块粑粑给他们，准备下山。

还没走几步，唐朝停住了脚步。

“不行，我觉得这个村子有鬼，我要弄清楚，今天不回去了。”

唐朝说着就往回走。

“总有个管事的人吧，我们既然来了就弄明白再回去。”唐朝说。

“你这里有认识的人吗？带我们去，可以吗？我们加倍付钱给你。”韩世轩对向导说。

向导想了一下，“我有个很远房的表舅，不知道他们搬走了没，我们试着问问吧。”

四个人又回头往村子里走去。在向导的带领下，很幸运，他们找到他表舅家。

叫开门的时候，他表舅看了看他们几个，看到唐朝的时候，他很明显怔了一下，表情极不自然。

“鬼呀，有鬼呀!”恐惧的声音从小路上传来。是光着身子的男子在往一家人家的柴垛里钻。

有鬼?他们倒要看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鬼藏在哪里？

（第三十五章  血腥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