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很多人都有过失眠的夜晚。像我这样喜欢睡下来就天马行空地为写文章打腹稿的人来说,也曾有过让失眠成为家常便饭的时候,那时的失眠,是因为构思文章的兴奋。
导致人失眠的原因,一万个人也许就有一万个答案。我想除了病痛、悲伤和恐惧是真正来自外界以外,其他的原因大抵就都是来自我们的内心了。
人活在这个纷繁的尘世里,尤其活在中国这个演绎了太多的世态炎涼和过度渲染荣华富贵的一个国度,人从出生到离世,不知要被动地接受多少外界的暗示。人想不俗,都万分艰难。
追求权名位,追求金钱,追求美色,追求拥有更多的豪宅名车和更多的物质并希望一种永恒的永不落日地拥有,成了当代国人的心病。未得到者患未得,拥有者怕失去。人便在患得患失中煎熬度日,一世不得安宁。
我有位老师,今年五十八岁了,一辈子在乡间教书,他的妻子是农村妇女,现在耳聋得几乎失聪了。夫妻俩虽然属于“一头沉”的婚姻组合,但妻子也读过高小,也能识文断字,有经济头脑,平时做点谷贩子的生意。夫妻俩婚后都很拼,舍不得吃穿,从牙逢里抠钱,从而在村里起了好几个宅院,但因为只有一个儿子,人丁单薄,广厦千间,夜眠八尺,空置的宅院闲着也是闲着,只好给邻里放稻草和柴火,老鼠性喜茅草,繁殖又快,他那闲置的宅院每年都会老鼠成灾。他的儿子看到家业如此殷实,担心财产旁落,读高一后就弃学不读了,说是读聪明了,以后离开农村,外出工作,这份家业不是让别人白捡了便宜?
儿子不肯读书后,我的这位老师更操心了,也更勤俭节约了。今年春秋两熟水稻,夫妇俩耕了八亩水田,插秧和收割全靠夫妇俩四只手完成。村里比他家更多人手,家境不如他家一半光景的人家都请河北河南南下的收割机收割了,而我的老师却舍不得那80元一亩的收割费。
村里人觉得这位老师的做法不可思议。每月领几千元工资的老师啊,几百元的收割费都不愿掏,三伏天里顶烈日收割稻子,要是中暑了,那孰轻孰重呢?过度的高劳动强度而导致生命少活一年半载,那这点收割费和他以后哪怕一个月的退休金比,又孰轻孰重呢?村里人说我这老师不会算经济账,劳累死也不值得同情。
这位老师夫妻俩太贪了,失眠操劳,成了他们的宿命。
其实,人生在世,真如白居易说的:“名为公器勿多取,利是身仇合少求。”只要不贪名和利,还会有那么多人操劳失眠么?
我想,该会少很多很多的失眠一族吧。
杨绛先生说:“我无名无位活到老,多自在啊。”人活一世,只如草木一秋,草木当春可发生,人却永远无法再少年。做人不宜多贪名和利,名利当真是身仇。夜晚来临,尘世安静了,我们也该放下尘念,放过劳累了一个白天的自己,给自己一个安然的睡眠。
毕竟,自由和健康,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