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十二(连载)

在四川一个四面环山的小镇上,有一支国民党军队驻扎在这里,这支队伍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刚来时衣衫不整走路都摇晃。全镇的百姓被这支军队搅得鸡犬不宁,今天正逢有集日,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的店铺里进行着各种买卖,门口有卖瓜果的、有卖小吃的,这时有几个士兵喝的醉醺醺的,肩膀上挂着抢,从街道那边横冲直撞过来,他们看见路旁有一个西瓜摊径直向这个西瓜摊走去,卖瓜的老者急忙颤兢兢的站起来陪着笑脸问道:“长官,吃西瓜呀?”一个尖嘴猴腮的士兵说:“这还用说吗?给老子抱几个大点的,要快。”说着歪歪扭扭的倒在西瓜摊前,卖瓜老人赶紧挑了几个个大的切开,一霎时黑子红壤的瓜切好摆了一桌子,这几个士兵爬起来狼吞虎咽一阵风残云卷,一桌子的西瓜被吃的精光,瓜皮扔的满街都是,他们摸了摸嘴,正要离去,卖瓜的老者战战兢兢的说:“长官,还没给钱呢?”“钱,啥钱?老子一向吃东西不付钱,吃你的瓜是瞧得起你。”

“一个中等个子模样长的比较俊的士兵说:“连长,这样怕不好,吃了人家的东西是要给钱的。”“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中等个子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击,“我告诉你马德龙,老子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干,吃他们的一点东西有啥可怕的。”说完一挥手带着其他的人扬长而去。

这个挨打的士兵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伸手从衣袋摸出一个大洋放在老者的桌子上,急急的追前面几个人去了。付钱的士兵正是马跟生的大儿子马德龙,那年他和毛承芳背着父母偷偷的和几位同学来到四川当兵,当时他们满怀激情以为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结果当他们来到军队上才发现蒋介石是打着孙中山先生的名义征兵,是专门对付共产党的。(马德龙和毛承芳到四川后才真正了解了共产党,而且共产党军纪严明,作战有方,有铁的纪律,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而他所在的国民革命军也就是国民党军纪涣散,作战能力差对老百姓烧杀抢掠。马德龙和毛承芳等几位同学满腔救国热情化为泡影,想离开投奔共产党又谈何容易。这不马德龙做不出那种白吃白拿的事,他还是给卖瓜的老人留了一个银元。

这种日子使马德龙和毛承芳等非常痛苦,他们在四川人生地不熟,又不敢轻易逃跑,如果一旦被发现有十条命也完了。为了打发时光,马德龙和毛承芳经常跟其他当兵的赌博,时间一长他们竟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抗日战争结束后,国共两党又展开了国内战争。蒋介石在进行几次围追堵截红军未遂,中央红军和陕北红军胜利会师,蒋介石又调集各路人马想把红军消灭掉,乘军队大转移的时候,马德龙、毛承芳等几位同学脱掉军装化妆成老百姓往回逃的路上参加了共产放的队伍,在几次战斗中他们几个作战英勇表现十分出色很受领导的赏识,但是在共产党的部队里生活十分艰苦。

那时候是抗战最艰苦的时期,由于日本侵略者的烧、杀、抢、掠;国民党顽固派对军事和经济的封锁,部队驻扎的地方不是山就是沟,荒凉贫瘠,部队面临没粮食吃,没有衣服穿,没有被子盖的危机。马德龙从小在家苦活,累活都让幸存干了。经常在外读书,虽说在国民党的部队上吃了不少苦,可是肉没少吃,军饷没少拿,到共产党部队后仗是打痛快了,但是生活太清苦,还搞啥大生产运动,劳动对德龙来说是天下最辛苦的事了,这天他和毛承芳乘别人不注意换了便装,偷偷的到附近的镇上痛痛快快的赌了一夜,第二天当别人都在紧张而又繁忙的劳动时,他俩却浑身无力,张口打哈欠,被班长看在眼里,休息时班长把他俩喊到跟前问:“你俩昨晚干啥去了?”

“没干啥。”

“没干啥咋老打哈欠,老实说。”

“我俩就是手痒痒,到镇上玩了一宿牌。”德龙小声说。

“啥,玩赌?那是你们玩的吗?你是当兵的,知道吗?”班长气的脸色铁青,一拳擂在桌子上,喘着粗气说:“共产党的队伍里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出现。”德龙和毛承芳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说:“班长,我们一定改。”

“没有下次。”班长说完气呼呼的走了。“这下完了。”毛承芳丧气的说。

“啥完了,不要咱们倒好,省的整天劳动,我都快累死了。”

几天以后,团里下来文件因马德龙、毛承芳赌博,违反军纪开除军籍,团里也曾念二人作战英勇,开了介绍信回地方上谋个差事。就这样马德龙和毛承芳回家了。

德龙回来了,几年不见长高了,也结实了。穿了一身褪了色的的旧军装,一进门喊道:“大、妈我回来了。”秋月正在做饭,一听到德龙的声音,急忙从屋里跑出来,拉起衣襟不住的擦眼泪,嘴里喃喃地说:“妈可想你了,你咋说走就走了呢?”德龙拉着秋月的手说:“妈,你和我大不是不让我当兵吗?”

“我们是担心你啊!”“我不是好好的吗?哎,我大呢?”

“进屋说吧。”德龙扶着秋月进了屋子,他看到秋月头上的缕缕白发,不由的心里一惊,忙问:“妈,我大呢?屋里做饭的是谁?院子里的娃又是谁?”秋月坐在炕沿上,拉德龙坐在旁边说:“自从你走了后你爹气的大病一场,近两年不能干活,虎虎也出去学手艺了,就给幸存娶了媳妇,屋里做饭的是幸存媳妇,院子里的娃是幸存的。叫大同。咱这个家多亏幸存累死累活的干活,几头牲口都下了仔,这几年下来,槽上已经栓了十几匹骡马了,这几年靠喂的几头猪下猪娃,在咱嘴里抠向人家借,买了些椽和檩子,幸存又打了些基子盖了楼窑,村子里人都说咱家骡马成群,牛羊满圈,唉!只有咱自家人知道自己的苦,你爹今年才能下地干活,你爹和幸存还在耕地,”马德龙一听不高兴了:“我是老大,没娶媳妇,他连娃都有了,那我咋办?”

秋月一看德龙半天不吱声,忙说:“你甭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

“谁着急来了?我出去一下。”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了门他不知道该往哪走,从小到大,啥好吃的、好喝的都是他先来,在结婚这事上幸存却先抢先一步,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路边的庄稼地里有吆喝牲口的声音,有小孩的嬉笑声,他全然不知。这时和对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承芳!你咋在这儿?”

“我到你们村子有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毛承芳笑着说:“德龙,咱俩真是有缘啊,这不又见面了。”马德龙一听笑的有些尴尬,说:“心里憋的慌,出来走走。”

“家里出啥事啦?”

“没事。”

“没事你憋啥呀?”

“我爹妈都给幸存娶媳妇了。”

“那是好事呀,你憋啥呀?”

“啥好事?我是老大,我还没成家,凭啥就给他娶呀?

“咱们不是偷着当兵去了吗,再者咱也给家里没写信,家里也不知道咱是死是活,等你,等到何年何月。”

“你说的有理,不过话说回来,我是老大现在回来了,他现在连娃都会走路了,我还没结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啥毛病呢!”说完德龙扭头就走。

毛承芳不由乐了,心想这小子吃醋了。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落日的余晖把大地照的金灿灿的。几只晚归的野鸡急急的寻找自己的巢穴,太阳像个大火球慢慢消失在天的尽头,不一会儿也抹去了最后一缕光,天地之间暗淡下来,根生和幸存赶着牲口回家,吃了饭幸存还要摸黑给牲口割草,晚上轮流添草。

马根生从肩上去下牛绳,秋月把牲口赶进圈栓在槽沿上,幸存进来放下沉重的犁后爱云已经端来洗脸水,自从他结婚以后无论干什么回来都有一盆热乎乎的洗脸水,这是他感觉非常温暖,幸存刚坐在炕沿上秋月进来急急的说:“龙龙回来了,他到地里来找你们吗?”

“你是不是想龙龙想疯了。”根生瓮声瓮气的说。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这不是他背的包吗?”根生看秋月手里的军用黄背包筷子停在半空中愣在那里。

幸存一看背包说:“人呢,我们没有看见呀。啥时回来的?

“后晌,没来找你们呀?那他去了哪里?”正说着,马德龙说:“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你不是偷偷的走了吗,为啥还要回来?”马根生气呼呼的放下筷子。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况且部队上还给我安排了工作。”

“能有啥好工作?还不是跟土匪一样横行霸道,你少给我在乡里乡亲面前逞能。”

“咋成土匪了,咱汪水镇看了部队给的介绍信把我和承芳安排在土甸子初小当老师。”

“啥?当先生?”

昏暗的灯光映在秋月满是皱纹的脸,她眯着眼正在灯下给根生补衣服,不时把针尖往头上划一下说:“唉,龙龙回来了,又得给他娶媳妇了。”

根生坐在炕沿上耷拉着脑袋,目光显得游离:“是啊,又得卖几头牲口了。”

“我知道牲口是你的命,卖牲口就像在你身上割肉,可你就没想过龙龙咋娶下媳妇?老二都结婚了,老大还咋还没结婚,是不是有啥病?”

“这个我到不愁,如果龙龙说的是真的,当先生了有饷了还愁娶不到媳妇?”

“他不给我要钱都烧高香了,还指望他攒钱娶媳妇。”

“还不是你惯?不过我们家要过赵大仓那样的家底恐怕这辈子也做不到。”

再说德龙和承芳,承芳看德龙头也不回的走了,追上去挡住德龙说:“你小子啥都好,就是太小心眼了,我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吗?你看你我一块读书,一块当兵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回头我给我大说说把我姐嫁给你咋样?”

“真的,我还担心没人看上咱们。”

“你忘了,咱两可是先生啊!”

“对,对,我咋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这样,你回去把这事给你们家人说说,我回去给我们家人说说,看看两家老人的意思。”毛承芳拍拍德龙肩膀说。

“行,行听你的。”德龙嘴里高兴的答应着,心里早以乐开了花。毛承芳啊毛承芳你难道就是我这辈子的贵人啊?跟你当兵没当个官衔回来,却当成了先生,这下你又把你的姐姐嫁给我,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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