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小小路过白辰工位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苏小小下意识看了一眼，惊叫一声：“白哥，你竟然吸毒？”
锁屏界面显示的微信信息赫然亮着“买粉吗”三个字。
“小点声，幸亏办公室就咱两人，不然我清白就说不清了。”白辰拿手里杂志敲下她的头，“看清楚，是给公司的公众号买粉丝，这是涨粉公司发的消息。”
“我知道。”苏小小嘻嘻一笑，随即意识到什么，“白哥，屋里就咱俩在怎么就能保证清白了？你这是瞧不起我。”说着还把胸使劲挺了挺。
白辰赶紧弥补：“我的意思是，小丫头你眼光高，谁都知道你对我这种高龄大叔没有兴趣。”
苏小小满意了，嘴上却不饶人：“我说白哥，你不是一直靠才华吸引读者吗，怎么也做买粉的勾当？我一直以为咱公司帐号这13万的粉丝都是慕名而来呢。”
“这年头，才华哪有花钱见效快。而且公众号不好做了，不去做些营销，没人搭理你。就是这样，每天能打开推送内容的人都少之又少。”
苏小小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个秘密，我都没关注咱公司公众号。”
“胆子不小，”白辰笑着说，“这要是老板知道，非拉你出来示众。”
“内容实在没啥吸引力啊，而且每天发的内容，我在你电脑上提前就能看到。留在我手机里的，那可都是精华。”
说着她掏出手机：“看，这个’小叶子的店’总是推荐便宜好看衣服，这‘暖被窝’发的情感故事很有趣，’八卦镜’呢就是发各种明星的花边新闻，还有什么美食旅游推荐的公众号，哪个不比咱公司的有意思啊。”
白辰叹口气：“你说的也是，每天绞尽脑汁想发些好玩的文案，最后都改成‘特价优惠三天’的无聊广告。不过你别说，打折有什么还真比好玩有用。我这做新媒体运营的，反而有时候找不到套路了。”
苏小小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深沉地说：“白哥，你在公司，真屈才了。”
“真想让我失业啊。”白辰笑起来，“赶紧干活，再聊下去，咱俩的清白和饭碗都要没了。”
2
白辰在电脑前看着蓝屏的屏幕，发出一阵哀嚎。
苏小小走过来，作痛心疾首状：“白哥，你这电脑都罢工好几回了，太不懂事。”
白辰一边重启一边郁闷说：“我上次查过了，没啥毛病啊。”
苏小小说：“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毕竟文科出身，这种事还需要我们理科专业的人出马。”
“你？”白辰想了想，摇头说，“你学的是经管，这金就别往自己脸上贴了。”
“别瞧不起人，我知道症结所在，你知道吗？”
白辰半信半疑：“什么症结？”
苏小小得意地晃下脑袋，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水逆！”
“啥玩意儿？”
“水逆都不懂。近期水星逆行，运势变差，进展缓慢，电子产品容易出问题。”
白辰扶额：“星座的东西，你也好意思说理科，也太没科学精神了吧。”
“这叫星座学，往大了说是占卜学，再往大是天文学。”
“得，这学科划分都被你重新定义了。”电脑重新进入桌面，白辰打开网页，“啧”了一声，“就这么一阵功夫，又取消了十几个粉丝。”
“那就再买些粉丝。”苏小小说。
“很贵的大小姐，公司经费就这么多，总不能让我掏钱吧。”白辰眼珠转了转，凑上前说，“你说这最近水逆，有什么转运的办法没？”
“你刚才还鄙视我呢，这也太没原则了嘛。”
“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嘛，哪个办法经济用哪个。”
“我倒是有个很成熟的建议。”苏小小拿手指下自己，“你请我吃顿饭，我就关注公司帐号，这样你就多个粉丝。”
“请你吃饭的钱，我能买十倍的粉丝数，你这粉丝太贵了，买不起。”
“我这是活粉啊，保证每天都认真看、认真留言、认真点广告。”
“我不如注册个小号，每天认真看、认真留言、认真点广告。”
苏小小说了声“小气”，白辰说这叫“精明”，两人边斗嘴边工作，很快到了下班时间。
3
“走吧，”白辰说，“晚上想吃什么？”
“真请我吃饭？”苏小小说，“我刚开玩笑的。”
“我也是开玩笑的。”
“不，不，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苏小小感觉有点败了，也不知到底是逗她还是真心，干脆穿好外套，拿起背包，一脸愣愣的样子跟着出了房间。
“我知道一家店，口味很不错。”白辰招呼苏小小坐上他车时，苏小小才确认自己赚了他一顿饭，立刻恢复雄风：“那咱就去！”
车行到一半，苏小小看下手机，问：“白哥，今天的公众号还没发吧？”
白辰“哎呦”一声：“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你不就干这个的？这都能忘。”苏小小给他个白眼，说，“一会儿老板该打电话问罪了。”
“不急，等到店里，我用手机发送，也就晚半个小时。”他反应过来，“哎，你关注公司帐号了？”
“吃人嘴软，我可是相当守信用的人。”
“恭喜你成为公司最贵的粉丝——公司还不给报销。”
“哈，我深感荣幸。”
“我也深感荣幸。”
“白哥，你越来越有复读机的潜质了……”
苏小小开始看自己关注的公众号，这个时间段是公众号推送的高发期。不过她大都点进去手指飞快撩动，十几秒钟就过去一篇。
白辰瞟了一眼说：“这么快就看完了。”
“都是快消文字，扫几眼知道说的是什么就好。”
白辰说：“前几天你给我看你关注的公众号，后来我关注几个，发现那个‘暖被窝’确实不错，关于感情的一些话说得在理。”
“真的哇，我要去给这公众号留言，我帮它拉了个新粉丝，是不是也应该奖励？”
“你这小丫头，都钻钱眼里去了。”白辰笑着说。
“再不想着钱都吃不起饭了。”苏小小愁眉苦脸。
白辰张张嘴，没说话。苏小小在副驾驶上侧头看他。
在苏小小目光注视下，白辰把车一停，拍拍方向盘：“到了。”
4
饭桌上，白辰赶紧先把公众号内容推送出去，老板应该还没察觉。这时苏小小叫出来：“嘿，快看今天‘暖被窝’推送的头条，‘萌大叔的优点，你还不知道’，白哥，这是写你吧？”
“我算哪门子萌？”白辰被这标题逗笑了。
“要么就是你写的，”苏小小像个侦探似的，“你看，这里面说大叔有担当、成熟可靠、心胸宽阔、待人和善，这都和你很吻合呀——等等，‘暖被窝’不会真是你办的吧？”
“怎么可能，你看里面文笔，我哪能写得这么细腻。”
“你可是我们公司才子，什么文章写不出来。”
“这话我听着，像是嘲讽呢。”
“哈哈我可没有，就是觉得你天天给公司写文案，太可惜了。你适合去写小说散文，当个作家。”
“那我可能连这顿饭都请不起了，”白辰叹口气，“文学梦谁没做过，现实告诉我，你不可以，我就妥协啦。”
“所以你就办了个公众号，叫作‘暖被窝’。”苏小小下结论说。
“真不是，”白辰无奈否认，“我知道打理一个公众号有多难，要付出很多精力的，我照顾不来。”
苏小小点下头，说：“那办这个帐号的人很了不起。”
“也许吧——来，尝尝大叔推荐的菜。”
“这话听着像是坏人对无知少女说的呢。”
“刚还夸我萌呢。”
“我就是客气客气，毕竟是同事，虚假的友谊还要保持的。”
“那从今天起，咱们的友谊破碎了。”
……
两个人在一起，嘴巴的交锋就没停过。
5
饭菜很精致，聊天很愉快。回家的路上，苏小小向白辰保证：她这个用一顿饭买来的粉丝，除非公司倒闭，永不脱粉。
“老板听到这话，肯定不会感到欣慰。”白辰说，“祝贺你成为公司第136743个粉丝。”
苏小小冲他吐下舌头：“白哥，我可也是你的粉丝。这顿饭钱可不亏。”
“不亏不亏，还赚了不少。”
车到了苏小小住的小区停下，白辰说：“往常这个点都会堵车，今天还挺顺。”
苏小小下车后说：“白哥，我觉得我亏了。我是公司的粉丝，也是你的粉丝，那我怎么没有粉丝？”
白辰挠挠头：“那我当你的粉丝？”
“太敷衍了，也没见你这粉丝为我做过什么啊。”
“这……再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那我记下了呀。”苏小小笑盈盈地挥手，白辰又好气又好笑，说了声“古灵精怪”，向她告别后，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家，苏小小先换上宽松的居家服，倚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的微信，看着白辰的头像露出一丝微笑。
接着她几下操作，点进另一个软件。
里面的留言已经好多条。
“我也有个大叔男朋友，对我特别关心，而且特别有耐心，怎么都不会生气。”
“哪里有这么萌的大叔啊，公众号君能给发个吗？”
“其实什么年龄的男人都分好坏，姐妹们也要擦亮眼，别被坏大叔骗走。”
苏小小开始一条条回复，这是她晚上每天例行要做事情。
要是白辰知道“暖被窝”是她开的，不知会怎样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她点开了前几天的一篇关于同公司恋情的文章，里面有条留言：“办公室有个女孩，总是喜欢怼我，可我却很开心，因为我也没让她赢过……其实我想说，如果我们能一直这么聊下去，聊一辈子该有多好。对了，请不要选择这条留言上墙，她也关注了这个帐号。”
尽管看了好几十遍，苏小小还是觉得这么酸的话能从白辰嘴里说出来，很不可思议。
虽然酸，也很甜呀。
苏小小忍不住笑了，这个笨蛋，面对自己怎么就没法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过她会等。
毕竟，自己可是被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粉丝。
而且，他也是我的粉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