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风,树叶儿瑟瑟之声,吹进她的梦里,并伴有桂花的香气,萦绕在窗棂,不急不缓的,撩人的气息。
她醒过来时,温暖的太阳已顽皮的将自己梳理成一束束耀眼的光,穿越层层叠叠的树枝儿,随着风,一晃一晃的做着各式影像,投在粉色窗帘上,像极了谁的沙画,刚刚一幅勾勒成型,突地一阵风,吹碎了沙子的秉性,画,便脆弱的坍塌、消失,正愰忽间,又一幅唯美的影像悄然映上粉色帘幕……她看的出神,忘记了时间。
这时,门敲响了,她收起眼神,折过身子躺正自己,恢复先前和天花板对视的样子。门开了,护士小景双手托一盘瓶瓶罐罐的进来,放在她的床头柜上,一起进来的小欣护士轻轻的托起她的手臂,眯眼细声说,“来,别动哈,给你量血压。”
她乖乖的抬起手臂,被同龄人就范。她很想问,病理结果出来没有。可又不忍心扰了护士无邪的笑脸,算了,还是不为难刚来的两位吧。
小景护士把大小不一的三瓶药水一一挂上吊杆,拉开一次性针管,穿进颜色最深的茶色药瓶口,针头垂直滴落几滴黄色药水来,小景很灵巧的扎起她的左手腕,寻到静脉,针头一下子平推着进去,蚂蚁掐了一下般,等回过神来,小景护士已顺好管子贴好针眼,冲她甜甜的留下一句,“好好的”,便匆匆走进其他的病房。
她躺在病床上,一下子,几天前的忙碌,不见了,眼前出奇的悠闲。时间,仿若刻意领着自己漫步在另一个世界,很静,很慢,没有竞争,没有透支工作以外的八小时,现在,失去的全回来了,她赢得大把时间, 富裕了,多么享受,以生病的代价。
查房的主治大夫敲了敲门,进来一拨实习生围着她,大夫弯腰示意张嘴 :“啊”,她乖顺的张开苍白的唇。嗯,嗯,这位资深的何大夫像是获得某种小确幸,轻声嗯嗯着,又似酝酿某段小曲,“基本排除恶性的可能性,呆会助手会送给你病理结果的,祝福你,以后不要再透支自己啦,你又不是孙悟空。”
何大夫的最后一句话,惹笑了她。窗帘上的影像也悠忽地变幻着,仿佛把世间所有的不定一起汇聚在这方帘幕上,让生命不再出现突然的不幸与忧怜。
她安心的睡去,从没有过的踏实,也从没有过的享受,觉得幸福,幸福在十七楼的医院病房里。
风儿继续吹拂着她的长发,桂花的香味愈发的浓烈起来,刺激了她的鼻腔,她醒来,发现,自己伏在地铁的靠椅上,邻坐的阿姨胸口别着一小束桂花,幽幽泛出香气,顺着地铁的南窗那闪烁的夜景,她分辨出,下一站该到站了。
原来,疲惫的下班路上,两个小时的车程,她做了一个梦,醒着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