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御寇篇，庄子杂篇的第十篇，此篇主要表述真正的智慧与力量来自于内心的修养和自我完善；遵循自然规律，顺应自然，保持言行的自然、内心的平和，返归本真。

第一章

提出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心境虚无空灵、无挂碍、自在逍遥于天地之间的理想人生境界。

1．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

列御寇（列子）前往齐国，中途返回，遇见伯昏瞀人。伯昏瞀人问：何事让你返回？

2．曰：吾惊焉。曰：恶乎惊？曰：吾尝食于十浆而五浆先馈。

列御寇说：我感到惊恐。伯昏瞀人问：何事使你惊恐？列御寇说：我在十家卖浆店饮食，五家店优先招待我。

3．伯昏瞀人曰：若是则汝何为惊已？曰：夫内诚不解，形谍成光，以外镇人心，使人轻乎贵老，而赍其所患。

伯昏瞀人说：像这样的事，你何必惊恐？列御寇说：内在赤诚没化解，举止流露光采，以此镇服人心，使人轻视尊老礼节，这将招致祸患。

4．夫浆人特为食羹之货，无多余之赢，其为利也薄，其为权也轻，而犹若是，而况于万乘之主乎！

卖浆人只是做饮食买卖，无多余赢利，获利微薄，权势轻微，还如此待我，何况万乘的君主！

5．身劳于国而知尽于事。彼将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惊。

身体劳累于国事，智能用尽于处理事务。君主会将国事托任于我，以功绩来检验我，因此我感到惊恐。

6．伯昏瞀人曰：善哉观乎！女处已，人将保汝矣！

伯昏瞀人说：真善于观察！你做好自己，人们将拥护你！

7．无几何而往，则户外之屦满矣。伯昏瞀人北面而立，敦杖蹙之乎颐。立有间 ，不言而出。

没几日，伯昏瞀人前往看望列御寇，见门外摆满鞋。伯昏瞀人面北站立，拄手杖表情严肃。站了会儿，沉默离开。

8．宾者以告列子，列子提屦，跣而走，暨于门，曰：先生既来，曾不发药乎？

宾客告知列子，列子提鞋，光脚走出，赶到门口，说：先生既已来，怎不说一句教导的话？

9．曰：已矣，吾固告汝曰：人将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无保汝也，而焉用之感豫出异也！

伯昏瞀人说：算了，我本就告知你说：人们将拥护你。果真拥护你了！不是你能使人拥护你，而是你不能使人不拥护你，你何必（刻意）用愉乐之感表现不同寻常！

10．必且有感，摇而本性，又无谓也。与汝游者，又莫汝告也。

必定有什么撼动你的本性，又不自知。与你来往者，又不告诫你。

11．彼所小言，尽人毒也。莫觉莫悟，何相孰也？

他们浅薄的言语，尽毒害人。没有觉察没有领悟，怎能相互了解？

12．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敖游，汎若不系之舟，虚而敖游者也！

巧者劳累，智者忧虑，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飘然如不系之舟，这才是心境虚无、自在遨游于世的人！

第二章

提出造物者所赋予人的，不是赋予人的成就，而是赋予人的天性，人的天性决定人的成就，既而提出随顺自然，而不去追求人为。

1．郑人缓也，呻吟裘氏之地。祗三年而缓为儒。河润九里，泽及三族，使其弟墨。

郑国有人名叫缓，在裘氏之地读书。只用三年便成为儒者。他像河水滋润沿岸的土地一样惠施乡里，泽及三族，让他的兄弟成为墨者。

2．儒墨相与辩，其父助翟。十年而缓自杀。其父梦之曰 ：使而子为墨者，予也，阖尝视其良，既为秋柏之实？

儒家、墨家相互争辩时，缓的父亲站在墨家一边。十年后缓自杀，他的父亲梦见他说：使你的儿子成为墨者的，是我。何不尝视看看墨家的优良，是否已似为秋柏的果实？（理论是否不虚伪？）

3．夫造物者之报人也，不报其人而报其人之天，彼故使彼。

造物者赋予人的，不是赋予人的成就，而是赋予人的天性，人的天性决定人的成就。

4．夫人以己为有以异于人，以贱其亲。齐人之井饮者相捽也。

人们往往以为自己异禀于常人，而轻视自己的亲人。就像齐人自以为挖井有功，而与饮水人扭打一样。

5．故曰：今之世皆缓也，自是，有德者以不知也，而况有道者乎！

故说：如今世人皆像缓，自以为是，有德者不会认为自己无所不知，更何况有道者！

6．古者谓之遁天之刑。圣人安其所安， 不安其所不安；众人安其所不安，不安其所安。

古人称之为违背自然规律所受的刑罚。（虚伪与本真之间的矛盾冲突，致身心的不平和。）

圣人安于自然（顺应自然），不安于人为（伪）；众人安于人为（伪状态），却不安于自然（本真状态）。（也示为众人不遵循自然规律）

7．庄子曰：知道易，勿言难。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 ，所以之人也。古之人，天而不人。

庄子说：知晓道容易，不去谈论难。知晓道而不谈论，合乎自然；知晓道而谈论，是为合乎人事。古代人，遵循自然而不追求人为。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四年 十月读书笔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