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阿泰突然给我打电话,
阿泰是我的高中同学兼室友。
每次出去喝酒,
只要我在场,他必然吐得昏天黑地。
有次有个局朋友让我过去,
到了才知道,
那家伙一听我要来,
果断把杯子里欠下的酒倒进裤兜,
撒丫子就跑,
说什么也不愿意和我坐在同一张桌上。
毕业后的我们鲜少联系,
电话里不可避免的聊起了各自的大学生活。
迷茫,是他传递的主要讯息,
不喜欢学的专业、
谈了两年的女朋友闹分手、
生活费都用在了还花呗上……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相隔千里,我完全体会不到他的心情。
更不知该从何安慰,
只是静静的听他讲。
突然的就想起在重庆学调酒的事儿。
放寒假那天买了票就上了高铁,
三个小时的车程里,
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招聘信息,
贴吧、58、boss……
坦白讲,上车前的我并不知道下车后该去哪。
在高德地图上输入一个又一个酒吧地址,
截屏后不断比较,
只为了找出哪个区在招学徒的酒吧多。
幸运的是当天晚上就有收到面试邀约,
出租车刚好停在酒吧门口。
下车后打算先到最近的酒店开间房,
一路上要爬一个巨大的斜坡。
我左右各挎着一大一小两个包,
两根肩带交叉着钉在肩上,
时间长了肩便有些麻。
为了减轻肩膀的负担,
把肩带的长度调了调,
让它们刚好吊在腰的位置。
两只手绕过包身,
使手掌刚好处于包的下方,
微微使力向上托起,
顿时肩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三钢二路的坡度是真的大,
几个月后我躺在学校的床上刷抖音,
视频里一个外地小哥把车停在了斜坡的中间,
死活不敢再往上开,
最后还是等交警把车开上去后,
才敢重新接过驾驶权。
图片
夜幕已至,华灯初上。
明明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景象,
抬头却不见繁星,路灯昏黄。
走出光的范围,
臃肿的影子嗖的一下就爬到了身上来。
似乎它也害怕黑暗,
想与我依偎取暖。
到了酒店房间,
戴上隐形眼镜,穿上西装,
揣着仅有的几十块现金,
折回酒吧面试。
进门表明来意后,
老板冲吧台一挥手,
朝着调酒师指了指我说:
“小虞,新来的调酒学徒,你带他熟悉下环境,
学费就别收了哈”
听到这,我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如果其他酒吧要收学费……
喜的是面试还未有定数,
反正几十块家产是暂时保住了。
随后慢慢放松下来跟着师傅参观。
过了一会,
老板叫来店长跟我详谈待遇问题,
我人生中的许多第一次好像都很奇葩。
第一次抽烟摔了个狗吃屎、
第一次喝酒就被老师逮到、
第一次逃课翻墙穿的是拖鞋……
而当时,第一次面试时为了五百块钱,
和店长唇枪舌战了两个小时,
使出浑身解数讲得唾沫横飞。
后来每次店长叫出去聚餐,
花钱不眨眼的时候,
我都会在背后阴恻恻的怼他,
招我时居然为了区区五百块钱斤斤计较,
活像个现实版的葛朗台。
终于他还是败下阵来,
我很成功的把薪资从一千谈到了一千五,
可一千五能干吗呢?
也就勉强触及到生存的底线。
没有办法增加收入的时候,
就只好减少开支。
为了省钱,被褥只买被芯不买被套。
那种状况也是没法社交的,
为了不那么空虚,
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我相信忙碌能治愈一切矫情。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尽管有些难,
却也不影响时间跑得飞快。
电话里,
阿泰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能发生共情的谈话向来是索然无味的。
直到耳边传来阵阵忙音。
关于重庆的事我仍是只字未提,
希望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杨幂做客《亲爱的,请放松》时被张大大问道,
是不是不太擅长讲你辛苦了这种话时,
杨幂坦诚直言道:
“每个人都很辛苦的情况下,
你凭什么要别人了解你的辛苦呢。”
我可以告诉他,
在高铁上不知道下一步往哪走的彷徨,
告诉他,
在异乡只身一人面对生活时的窘迫。
最后再轻描淡写的说,
和很多人比起来你的辛苦其实不算辛苦,
可真就如此吗?不见得吧。
其实和别人说你知道的道理,
是一种很蠢的行为,
我不是谁的老师,也不想教育谁。
好为人师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习惯。
再者说了,有些事独自承受还能忍着不哭,
别人一安慰反而泪流满面。
安慰的话确实很暖心,
可又能有些什么用呢?
他还是要回过头面对眼前的一地狼藉,
我更希望他在一次又一次寡淡的交谈里明白,
世界上本就没有人能对你的情绪感同身受。
谁也不是谁的英雄,
与其期待有人脚踏七彩祥云出现,
不如踏踏实实养伤,
争取早日做自己的齐天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