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后面有一块空地,不是我家的地皮。封闭在家的时候,手痒,整了三垄地,有模有样的,就是没有种子下。它们就一直空着,像我们待在家里闲着一样。
常站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地上的荠菜结籽了,不远处的泡桐花开了,槐树吐出来一串串的花泡,香椿树匆匆换了时装,难得的几片红叶也被我发现,又在我视线中悄然落下。几只小狗整天在空地上练相扑,那认真的样子,像是准备参加一场大赛。
有天。村里搞卫生的人问我妻子,后面的地是不是我整出来的。又说,整出来也不要种东西,村里要喷除草剂。妻子说,你这么说,我们就不种了。这话,她又道给我听了一遍。
买这房子的第二年,那地方栽过丝瓜。也是妻子要栽的,大概她看中了靠窗户外有几个平方接受光照较强的空地,也许她是受了邻家那些出租房里租客的影响吧?她们都在门前马路边,被村里围起来的、曾经是违章建筑填了土的空地,“偷偷”种植了许多蔬菜,吃不完,经常送些鲜活的时令小菜给我家。
到上海二十多年了,似乎不仅仅脱离了乡村,脱离了土地,也脱离了与土地打交道的农具。幸亏她只买了五棵秧苗,家里有把拌砂浆的大铁锹,两个人连拍带铲的总算把秧苗“哄”下地了,浇上水,看它们扑在坷垃上蔫巴巴的样子,真担心它们的根能否扎得进这板结多年的泥土里。
还好,丝瓜苗不是那种娇惯的植物,对环境的适应性较强,'几个星辰雨露浸润后,秧苗的中间就冒出了嫩芽,老的叶子也舒展开了。妻子抽空又拾尽它们身边的碎砖碎瓦,找来工地上用来制模的方木料,早早的为它们搭起了牢固的瓜架。
也就半个多月左右的时间,它们的叶子有了光泽,也渐渐伸展开来,样子如枫叶般,不规则的五角形状;细细的瓜藤有灵性的勾住了瓜架,缠绕着努力向上攀爬。当爬到顶端时,下面早就开出了几朵浅黄色的小花。
后来的日子里,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小伫窗前,看绿叶摇摆,看瓜藤蔓延,看黄花朵朵,看蝶舞蜂飞,听垂下的丝瓜撞击着和风细雨,无不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看到空地不能种菜,就如同到了酒店门口,不能就餐,总觉得怪怪的。
六月初,小区的大门终于开了。儿子去买了几包菜籽,院子里撒了一包苋菜,一包空心菜。再撒,没地方。那时天暖光足,只几天功夫菜籽出苗了。看看嫩嫩的幼苗,想想,毅然决然将剩余的几包种子撒到后面的空地上。
院子里的菜能吃的时候,后面空地终于不再是空的了,瘌痢终有长毛时。苋菜,空心菜,生菜,一垄一个颜色,绿茵茵的,一天一个样子。碰到喷除草剂的人,我上去递支烟,说了些好听的话,终究还是让他留下了这方葱绿。
每天早上端只篮子掐点菜,黄昏时去拔拔草,浇浇水,享受的不仅仅是绿色蔬菜,还有生活中的惬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