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

       茗记忆里的高三,来的是那么的平静。2014年6月9日,星期一,高考刚刚结束,年级主任就组织高二的学生搬到刚刚毕业的高三的教室。大约算是准高三生了,大家的行动迅速了很多。仅仅半个小时,全年级的学生就已经全部搬入高三教室。

       茗在2班,实验班。所以尽管茗的成绩向来不出众,但由于班里学习氛围的影响,倒也没有差到离谱。再加上本身茗的底子不错,高二期末时竟破天荒的考进了年级的前50名。茗很开心,因为经过高三一年的努力,或许她就可以和炎去同一所大学了。

       炎是2班班长,成绩好,长得帅,体育好,会写毛笔字,会拉小提琴,总之是那种青春期的女生们无法抵抗的类型,所以年级里喜欢炎的女生很多。也曾经有几个胆大的女生向炎告白过,却被炎一一拒绝了。茗向来什么话都憋在心里,更何况在她看来,自己实在过于普通,长相普通,成绩普通,几乎没有什么特长。之前班级去KTV聚会时,茗看着那些唱歌的女生,都会不自觉的自卑。茗唱歌不好听,或者说从来不会唱,总在跑调。所以,每次去KTV,茗都只是坐着喝水喝饮料,从不碰麦克风,就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唱歌难听。

       其实,大约只是怕被炎知道吧。

       所以,这样一个不爱说话、不会唱歌、在班里基本没有存在感的女生,突然发现她暗恋的男生也喜欢她,会不会觉得是在做梦?

       大约是自从茗阴差阳错的和炎成为了“同桌”开始吧,茗和炎的交流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今天数学作业是什么?”“老师刚刚说什么?”“你有多余的笔可以借我吗?”等等微不足道的同学之间的对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默契度越来越高,也许只是茗的一个眼神,或者只是炎伸过来的一只手,对方就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样的转变,对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来说是新奇的。茗有时会想,炎是不是喜欢自己,然后,几乎就是下一秒,茗就会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她不想误会,也不想让这样的误会使自己和炎的关系陷入尴尬的境地。所以,当有同学问她是不是和炎在一起了,茗都会回答:

       “没有啊,只是好朋友而已。”

       有时候当炎在QQ上找茗讨论题目的时候,茗会忍不住想问问炎,他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情侣?虽然茗从未谈过恋爱,可毕竟看了十几年的言情剧了,还是能够感觉到炎对她和对其他女生不同,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高三一年,眨眼即逝。仿佛昨天刚刚搬入高三教室,今天却要离开了。毕业典礼之后,茗在操场上徘徊。她有些迷茫,呆了六年的地方,习惯了从操场回教室,可现在,全校那么多的教室,却没有一间里有她的座位。新一批高三学生已经在高考前搬入高三教室了。送走一批又一批高三学长后,茗,终于也要离开这里了。

       走到校门的时候,茗看到了炎。因为是毕业典礼,所以今天同学们并不需要穿校服。炎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短袖一条休闲长裤,远远的逆光而立。

       多年之后,当茗再次想起那一天,不禁会想,如果,那时自己早早离开,没有遇见炎,那之后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那一天,炎来到茗面前,拉起茗的手。只问了茗一句话:“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那天,茗和炎在一起玩的很开心。那时茗才知道,原来所有普普通通的事情和喜欢的人一起做,都会变得很有意思。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就算只是坐在树荫下,只要和炎在一起,茗都会觉得很开心。

       漫长的暑假里,茗和炎一起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有时玩累了,茗倚靠在炎的肩膀上,看着天空,看着草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茗会突然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炎身上阳光的味道让茗迷恋,让茗沉沦,让茗不舍得离开。

       可是,录取茗的学校在西南,而炎,不负众望地去了清华。四年的异地恋,茗很害怕。可是炎告诉她,没关系,他爱她,他会等着她。

       之后的事情,仿佛梦一样。刚刚开学一周,炎突然对茗说:“我们分手吧。”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击碎了茗对未来和炎的所有向往。她问炎分手的原因,炎回了六个字:异地恋,太痛苦。

       对于炎给出的理由,茗只觉得讽刺。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承诺会等她的?是谁说只要还彼此爱恋就无所谓空间的距离?是谁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之后的四年,茗切断了和炎的所有联系。微信不回,朋友圈屏蔽。她试图让自己忙起来,以此来忘记炎带给她的伤。

       茗25岁时,高中班级聚会。昔日的同学再次聚在一起,大家都很开心,聊着那些年的趣事,仿佛又回到了17岁的美好。当初班里最胖的那个男生,如今成了健身教练,完美的腹肌引起女生的尖叫;当初的学霸实现了她的梦想,成为了一名中学教师;生物课代表如愿以偿当了医生,救死扶伤……可是被谈论最多的还是昔日的班长,炎。炎一年前留学归来,现在是一家创业公司的CEO。经过了几轮的融资,公司前景一片大好,是业内最被看好的一枚新星。

       虽然曾被炎伤过,可茗还是忍不住为他高兴。看着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的灌炎酒,茗不禁浅笑。

       还好,大家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晚上10点,聚会结束。茗告别了其他人,正准备叫车回家,却看到了炎,就像7年前毕业典礼以后炎站在校门口等她一样。茗不知道该说什么,炎先开口了:“可不可以,和我一起走走?”

       9月的北京,已不是那么炎热。茗静静地听着炎诉说这几年的经历,说他留学时差点被骗,说paper如何难写,说创业有多么艰辛。然后,炎突然站定,凝视着茗,问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其实茗从未忘记过炎,只是平时她会用工作和其他的事情压制这份感情。如今,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再次向自己表白,茗却没有任何感觉。她突然明白了,原来,一直以来她只是习惯了喜欢他,而实际上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一切的喜欢,都已是过去。少年时的爱恋,早已不复。七年了,如今的两个人都已不再是七年前的那两人。分开了七年的人,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相见不如怀念。一切都只因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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