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汉书(四十)周家父子

刘邦知人,周勃有心。勃虽少文,但实有谋略。这类人多是不好言辞,不多搞阴谋诡计,但其心非无盘算和谋略。将军下县一百六十,又尽金结薄昭,怎为粗人!平时坚忍,析时计势,待机来则一击定大局。刘邦虽无赖,但其平时交游玩乐,于察人上甚下功夫,可谓知人。厚重少文,其军多驰道,故可见是真主力,能打大仗硬仗,刘邦对身后的诸侯、吕家、匈奴这几类势力是极不放心,留一个虎将周勃,是寄托很大。这类近代也不少,如晚清的左公、彭公,是忠义人,可托大事、重交谊。若无太后、公主之助,勃不定死,因诸侯、匈奴虎伺,得留其待用,真要其镪,虽有母女,又有何难。

诛少帝是汉初宫庭最大政变。汉书史记对这一段含糊其辞,可断定其为惠帝之后,否则何不明示或编造其身世以书?只是惠帝早亡,其一脉文弱年少,被诸吕压制与外势无勾连,无势可借。诸臣诛吕,非忠心可概。汉弱吕盛,无利且危,故诛吕虽名为汉实为已。少帝与众本不亲厚,诛其是为绝后患,杀其祖母,少帝长后必报此仇,况继扶少帝也不若再拥新主之功大。又各臣心思不一,如刘章欲齐王、也有欲代或欲少帝的。之所以迎代王为帝,大约是沛县大佬惧齐王母家势大,迎孝文可居功久富贵,是各方可接受结果。文帝初似文弱,实是胸富帝术。诛吕是沛县势力的胜利,随即平亡勃死,沛县功臣就群龙无首,文帝也就一心转到治理民政与对付诸侯上。

亚夫可将,不可为相。因细柳营而名动天下,帝始忌,但匈奴、诸侯环伺,正值用人,且君臣本无隙,自无相疑。亚夫是真正的职业军人,有司马穰苴之风。待平灭吴楚,天下称誉,就真为帝所忌了。然军在纪、政在衡,且得罪梁王与太后,可为相?政务纷杂,以亚夫军人之个性,必会仇人,况遇外姓侯,必固争之,若自身可免也会祸及子孙宗族。置相之举,景帝好心办了坏事,类似左宗棠和彭玉璘类,实不可总理国是,真不若留以待用。

梁王之危,非亚夫之过,实是景帝欲为。欲除诸侯,梁亦诸侯,亦是想趁此削其势或亡其国,一举两得之计。从吴楚反、诛晁错可看出,亦可看出景帝实是有心机但无决断之人,听信谗言、爱意气任事、常为反复。故梁王罪亚夫,实是不必,此后约九岁,梁王死而国分五子。

功高则为主忌,大多是难免。周家父子勇谋兼备,可无自知之明。汉高诛诸王,已是前例,况孝文新帝,无可依凭,诛诸吕、诸少帝,皆令其心颤。齐吴楚皆势大,诸将相国之势也大,故孝文不许身侧有虎臣,以免再演少帝之事,故欲以死罪来慑周勃及大臣。勃亦知,故归邑似鼠,入狱不言。但陈平之亡多假孝文手,无根基但却阴计百出,让人睡觉都不安心。开国沛县大佬,经吕氏经孝文,基本消失。到景帝,就只剩下外面诸侯。亚夫更不知前鉴,毫不知危机潜伏,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仍数折帝尊,终是不智,文臣或可,而武将独不可。今虽非古,但企业或政体之内,若欲长久,或可为鉴。

观萧、曹、周、张、陈其后人爵位,萧至王莽时乃绝,曹到光武还侯,周至平帝,而陈传孙即绝、张传子即绝。可见张陈在刘氏看来,终是外人。和今天的家族也极为类似。


周勃:厚重少文,大事可托

--- 出身穷徒,战功非凡

勃,其先卷人,后徙沛。以织薄曲为生,常吹箫给丧事,后因力能强弓任材官。

与高祖起沛,大小战多、执坚披锐,尝攻章邯、破李由。后破武关、嶢关,至咸阳灭秦。居汉中时,勃为威武侯,后拜将军。还定三秦,击章平、围章邯。东击项籍,籍死,得楚二十二县。后随王击燕王荼。赐爵列侯,食绛八千二百八十户。后随王击韩王信、敌胡骑、斩陈豨、破燕王绾,先后得县百四十余、王二、丞相四、将军及二千石八。勃战,所卒当驰道为多。

--- 太尉掌军。侍机诛吕

勃为人木强敦厚,高帝知可属大事。不好文学。定燕归时高帝崩,孝惠六年,以勃为太尉。十年,高后崩,诸吕秉权,欲威刘氏,勃与平、章共诛诸吕。时有少帝在,为吕后所置,人皆谓阴谋且惧后长见诛,遂迎代王,为孝文帝。章弟居与汝阴侯腾公欲功,除卫后、诛少帝。

---因功见疑,九死一生

文帝立,以勃为右相,赐金五千斤,邑万户。勃私尽金益薄昭。人说于勃:“诛吕立帝,功高召祸。“勃惧,谢归印,上许。岁余,平卒,复勃为相。上召列侯就国,以勃为率,免相就国。

勃畏诛,常被甲,见外常令家人持兵。有人告勃欲反,下狱,勃无对,为吏侵辱。以千金狱吏,吏示之公主可援。公主者,文帝之女,勃子妇。薄昭为言薄太后。后勃以出,日:‘尝将百万军,安知狱吏之贵!”

复就国,孝文十一年薨,子胜子坐杀人,国绝。一年,子亚夫复为侯。


周亚夫:细柳营上,千古传唱

---笑鄙相术,细柳成名

亚夫为河内守时,许负相之:"后三岁而侯。侯八岁,为将相,贵无二。后九年饿死。“亚夫笑且不解:“即贵又说饿死?”负指其口:”从理入(意法令不祥)”。

文帝六年,匈奴大入边。置刘礼军霸上、徐厉军棘门、勃军细柳,以备胡。上劳军,至霸至棘,直驰入,营骑送迎。至细柳,守被甲锐刃,满弓以阻先驱,言天子将即。守日:“宫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顷,上至亦不得入。使使持节昭将军:“天子劳军”。亚夫乃传令入。至中营,亚夫揖:”介胄不拜,军礼见。“天子动容而去。出,群臣皆沸。文帝称善:”此真将军!霸王、棘如儿戏,其可虏也。亚夫,可犯?”。三军后罢,拜中尉。文帝且崩,嘱太子:“战有缓急,亚夫可任。”

--- 平吴楚乱,功为帝重

孝景三年,吴楚反。亚夫请:“楚兵剽,难争峰,愿以梁委之,另绝其粮道。”上许。用赵涉计除雒阳搜吴伏兵。至荥阳,遇梁急请救,亚夫引兵固守昌邑。梁数请又景帝昭,不奉诏,坚壁不出,又使轻椅绝吴楚食道。吴楚兵数骂战,不得,即饿生乱后引去,亚夫追而大破,尽虏吴前畜壮士数千人,降其县,重金购吴王,越人斩以告。凡三月平吴楚,诸将皆誉其谋计。

归,复置太尉官。五岁,迁丞相,景帝甚重之。

--- 数折帝颜,始隙终狱

上废栗太子,亚夫固争不得,上始疏。又梁孝王每朝,常与太后言亚夫之短。窦太后欲侯王信,帝忧丞相不允,果以白马盟拒,上甚沮。其后匈奴王徐卢等五人降汉,上欲侯以劝后,亚夫以其背主降、无人臣节而阻议,上固己见。亚夫谢病免相,倾之,上召亚夫赐食,肉整无箸,亚夫顾谓取,出,上目送之:”此鞅鞅,非少主臣!“

居无何,亚夫子为父置盾甲五百备葬,不与人钱,知其盗买官器,怨而告谗于上。下吏,吏问亚夫,不对。召廷尉责:“欲反?”亚夫怒:“乃葬器,何谓反乎?”吏日:“纵不反地上,欲反地下耳。”侵辱益急。初欲自杀,夫人止,急,不食五日,欧血而亡。果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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