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所有的蝉都在7天后死去,那也就不觉得寂寞了,因为大家都一样。但是,如果有一只活到了第八天,伙伴们都死了,只剩下自己,这样才更悲惨。
但,我想,我或许错了。活到第八天的蝉,能看到其他蝉看不见的事物,或许那是些非常美好的事物。
——第八日的蝉
看片名时,并不晓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电影开始时除了字幕,就只有一片黑幕,一个女声在叙述着什么,慢慢地一张女人(惠津子)的脸一点点亮起来,镜头一转失踪的女儿(惠里莱)找到了;然后开始了另一个女人(希和子)的叙述,镜头一转瓢泼大雨中希和子失魂落魄。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看的是一部惊悚片。片名出现后,电影开始了正常的节奏,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女人躺在床上。脸盲的我以为这个女人就是希和子呢,我以为开始倒叙,开始讲述这个故事了,结果却发现我错了,在电影的前三十分钟里,我什么都没看明白。
而后电影中两个时空交叉在一起,一边是长大后的惠里莱,一边是20年前的希和子,故事慢慢展开,带我们去经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但,我想这是一部女人的戏,男人成为了模糊不清的背影,似无关轻重,却又时时刻刻影响着故事中的女人们。
一、希和子
幼时,判断人事的标准简单粗暴:人,只分好坏;事,只论对错。
长大后,才知道人心难测,人性复杂,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哪是简单的好坏就能分辨的?
长大后,才知道世事难料,世事无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岂是单薄的对错就能洞明的?
所以,希和子,我恨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
尽管从法律上来说,她是一个诱拐犯;从道德上来说,她是一个第三者。
我却希望她和薰可以一直在小豆岛上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而这也是她唯一的愿望。
希和子好不容易做出决定,要离开那个男人,离开那个城市,换一份工作,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却又鬼使神差地去了那个负心男人的家里,只是想去看看他们刚出生的孩子。希和子还是有怨的,这个男人逼她做掉了孩子,却又让自己的妻子生下孩子。而希和子却因此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被惠津子骂做空壳子。
“守护这个孩子,好像被那个微笑抚慰,所原谅。夺去腹中孩子的性命,或者想和有家室的男人结婚,所有的事情,那个孩子都原谅我了。”
这一看,也就从此走上了不归路。她拼劲全力,只为和薰(她给惠里莱起的名字,也是她给自己的孩子起的名字)在一起。按常理,她应该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恨意,而她却没有,她把薰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般照顾,没有血缘之情,却充满了浓于血缘的爱。在希和子身上,更多的是母性之爱,超越了仇恨,她借这个孩子救赎自己。和薰在一起的四年,大概是上帝打了个盹才侥幸得来的。
上帝醒了,梦也就结束了,她和薰简单而又温暖的生活到此为止,等待她的是六年的牢狱之灾。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个孩子还没吃晚饭,拜托了。
二、薰
都说孩子是没有错的,可是孩子却承担了上一辈的爱恨情仇,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薰,便如此。出生不由她,被抱走不由她,回来也不由她,她的生活从不由她来决定,而她的生活却被上一辈摧残得支离破碎,而她的心也被上一辈囚禁得不知爱为何物。
“说实话,我到现在对他们也没有太多家人的感觉。
但是在小学二年级时,去同学的庆生会,看了她从婴儿时期的成长录像,那里面有我丢失了的时间和亲情。
我的家早就名存实亡了,我爸不停地换工作、酗酒,我妈不停地去打零工,根本不在家,饭菜总是从超市带回来的小菜和剩面包。
迄今为止,只有岸田先生说过我不是一个坏人。
我很讨人厌的,我妈总是哭,要不就是大发脾气,我总觉得都是我的错。
遇见他(岸田)我终于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是那个女魔头,把我家弄得支离破碎。
我不会养孩子,因为我不知道怎么疼爱孩子,怎么责骂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好好相处,我当不了母亲。
我一直都想回这个岛,其实,是想回来的,可是一直想着不能这么想。”
寥寥数语,似平淡无奇、波澜不惊,却勾勒出了惠里莱的心路历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人生将会有另一番景象。生长在无爱的家庭中,终也成为一个不会爱的人;内心深处还爱着希和子,却因伦理道德不敢承认。而她似乎也走上了希和子的老路,与已婚男人相恋,且也怀孕,两人的命运似乎在此刻重合交叉,后走向不同的道路,她终于决定去小豆岛。那些她一直刻意忘怀的回忆,从不曾忘记,旧地重游,往事汹涌如潮,她也曾是一个人生命的全部,她也从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终于听从了内心,她一直想回到这个岛上,她也一直爱着希和子。而她也借自己的孩子而得以重生:
我要告诉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告诉他没事,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要说好多次。
三、惠津子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丈夫出轨,女儿被第三者抱走。她的生命似乎从未圆满,只剩下歇斯底里。惠里莱终于回到她的身边,而她却并没有因此而圆满,她一直生活在过去走不出来,也许,她才是真正的空壳人。
薰只有四岁,希和子带给她的记忆轻易便可抹去,她依旧可以成为惠津子的惠里莱。可并没有。惠津子,变得神经质,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便可爆炸。
刚回家的惠里莱逃走,她一边骂你这个坏孩子,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家吗?你这种坏孩子不是我女儿,一边又蹲下抱着惠里莱说求你了,别再离开我。
只因惠里莱说她唱的星星歌不对,惠津子就开始哭着大发脾气,年幼的惠里莱跪在床上,惊恐地一遍遍说妈妈,对不起……
当惠里莱告诉她怀孕了,并坚决不同意做掉时,惠津子拿起菜刀,歇斯底里地说为什么你忘不了,都过去20年了!
其实,从来都不曾忘掉的不是惠里莱,而是惠津子。
她经常偷偷买各种报纸记述那家拐骗案的报纸回来,她经常不在家,经常不给惠里莱做饭,她经常大哭,要不就大发脾气……
惠津子一直不肯走出来,不肯放过自己,不肯放过每一个人,最终,她将惠里莱推得越来越远,而她也一直生活在噩梦中无法醒来。
四、故事中的男人们
希和子、惠里莱、惠津子的悲剧,都是秋山一手造成的,而秋山却并没有受到指责。这个社会对男人终是太宽容了些。
惠里莱说:爸,你不用勉强自己强装出为人父母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你。
秋山对希和子说:我想和你平平常常地吃饭,平平常常地看电视,我想过这种生活,想和你正常地结婚,而不只是搞外遇。如果你现在生下这个孩子,我们的未来会被毁掉。
秋山,终是一个自私而无担当的男人。对妻子无忠诚,对情人无担当,对生命无敬畏,对孩子无责任。他无法安慰受伤害的希和子,无法解开惠津子的心结,无法给惠里莱一个正常的童年,只会酗酒,只会逃避,只会像鸵鸟一样将头埋在沙堆里,他也不配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当然希望你能给我生个孩子,但是现在的话,比较不现实。
那什么时候可以?
我很想和你一起生活,等你毕业了,等我的小孩再懂事一点,我就会把一切处理好。
岸田似乎是另一个秋山,一样的说辞,一样的不负责任,一样的自私自利。惠里莱将他看穿,即便怀孕也不曾告诉他,她知道他那种人会嫌麻烦逃走的。惠里莱终于决定做一位单亲母亲,和千草一起将孩子养大,而孩子的父亲是谁,已无关紧要。
这场女人的戏,因男人而起,最终却也与男人无关。第八日的蝉会遇到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