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玉门关的黄昏的,显得无比辉煌壮丽,残阳如血。残阳下,归鸿的嘶叫划破长空。在城墙外那棵死去了不知多久的胡杨树,把整个玉门关衬托的,有些萧条,好似在彰显着一些故事的落幕。
在落日中的我,身披铠甲登上城楼,手扶箭垛极目远眺。如血的残阳落入眼帘,不知这片战场下,有多少埋骨他乡的忠魂,想着想着,不禁思绪回到了多年之前。那年…….
烟柳画桥,南风画舫,江南水乡的春日显得无比的生机,一袭白衣的我抚琴作案,瑞脑燃香,一首广陵散还未作罢。
嘣————
断裂的琴弦无情的划破了我的脸颊,心中莫名的一阵不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侍女拿来手帕,轻轻的为我擦拭伤口。
管家神色慌张的小跑来“少爷,夫人在正厅等你”。说完,管家的神色莫名的慌张一下,此时的我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思绪回转,想到这里,我心中轻叹了一下,如果不是当年,只怕我现在还未投身军旅吧。依旧在江南水乡,过着文人雅士的生活吧,吟诗作对,饮酒投壶。每日在瓦肆勾栏之中写下一首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吧……
伤口还有血水在渗出,我小跑的来到正厅,只见母亲平日里最喜爱的茶盏,在地上支离破碎。父亲的部将标枪一般地站在母亲的对面,只是身体在不停的颤抖,而母亲只是两目无神的瘫坐在椅子上。“少将军,将军他……”话未说完父亲的部将早已泣不成声。“我父怎么了”我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他。“将军他……他……捐躯了”宛若一道惊雷,炸裂在我的心头。踉跄的后退了几大步。“不可能,我父是战神,区区戎狄,怎可能……不可能”。我接近嘶吼的咆哮,话语中带着凛冽的杀气。这不是真的,今年便是我的弱冠,你说过的要为我行弱冠礼的,你怎能食言而肥。
“圣旨到”————
宫人由着他那病态的嗓子,带出了那句话。
“奉天承,韵皇帝诏,曰忠永候,在外戍边,不慎因戎狄暗算,为国捐躯追加爵位忠勇公,爵位世袭,其子今年弱冠之礼由朕带行,另赐婚昌盛公主丧期过后完婚”宫人宣读完圣旨“少公爵,接旨吧。”
还是玉门关,场景都未变只是,那如血的残阳,以没入远处的地平线,一轮圆月带着一丝冰冷慢慢的的爬上了夜空,虽有几颗繁星点缀,却依然衬托着边疆的苍凉。不禁手握住腰间的佩刀,一丝冰冷慢慢的爬上了我的脑海,带着这一丝冷意拔出了战刀,在清冷的月光下挥舞起了战刀,由慢到快,由似水绵绵到杀伐果断,慢慢的城墙上满是杀意。
当——当——当——
三更了。
不自觉的,从袖口中抽出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娟秀的两个字“平安”。
那是一个清晨,照惯例,起床去上早朝,在路上,听着百官在议论“李大人你听说了吗,边关……”“听说了吗?边关敌寇进犯……”到了朝堂之上高呼万岁,只见陛下一脸愁容“众卿家可知边关吃紧?戎狄进犯谁愿领兵出征?”见文武百官皆低头沉默不语,我向前大步跨出“臣愿领命!”“善,忠勇公乃我朝之栋梁,点精兵十万,赐汗血宝马,宝甲雁翎,三日后出发”退朝之后,一人回家在路上,虽有心喜,可以保家卫国,但却不知该如何对妻和母亲说起。那是一个离别前的雨夜,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喝着那许久未曾入吼的烈酒,一人独自坐到天明,今日便是出征。在校场,点齐兵马,我看着他们扬声说道“国家有难,我自出征,马革裹尸,壮我雄风,醉卧沙场请君莫笑,枯骨一堆,英魂莫愁”。那天下着细雨,送行的乡亲们排着队,那天妻虽然脸上画着淡妆,但是依旧没有遮住眼角的泪痕,我知道妻因为这件事哭了一夜,我也是一夜未眠,可国家有难,我等食君俸禄,怎能不为君分忧,陛下赐我爵号忠勇,此刻的我又怎么能不领兵出征,谁不想花前月下儿女情长,在温柔乡安逸一生。我等热血男儿自当以身报国,妻在袖口中拿出了那个荷包,那股淡淡的香气,兰芝若幽一般,妻对我说“这是父亲战死沙场前拖补下带回的无背钱可保我平安”在耳畔轻声对我说“我与孩儿等你回来”水,一滴一滴滴在我的手掌心,不知是雨合着泪,还是泪合着雨,本想与妻做一个最后的吻别,但无奈出征的号角已吹响,只能开拔,上马。
玉门关的那轮残月,月下的我拿着那个荷包,看着那副画着妻的画卷,在外戍边已有三年,离家这么久,怕是那孩儿还不知他父亲长什么模样。伴着那清冷的月光,饮着那独到的北国烈酒,看着那轮斜月挂在那不知死了多久的胡杨树上,斥候前来报道,前方五十里发现敌军部队,翻身走下城楼,点齐兵马出发。在鼻息下面裹着一条布巾,免得冲杀时血呛到自己,与敌军遭遇,向前冲杀,不知道手中的战刀挥舞着斩向敌军多少次,淡忘了曾经的儿女情长,泯灭了自己的人性,只记得向前不断地冲杀,从破晓黎明战至黄昏,虽得胜,但却是惨胜,领着一队残旗裂甲,带着埋骨边疆的烈士,回到玉门关,架起火堆火化那些烈士的遗体,这里是大漠边疆,我能为烈士们做的就只有带回他们的军牌和一坛骨灰,落日残阳在熊熊烈火中看着那曾经熟悉的脸庞逝去,不知是谁唱起了那首传承了千百年的歌“国家有难,我当出征,马革裹尸,壮我雄风”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由开始的低沉渐渐变得雄壮,最后变成了嘶吼,涨红了脸颊,虎目圆睁,校场之上悲壮而又杀气凛然。
从军多年,原本不喝酒的我也爱上了这北国的烈酒,辛辣入喉之后如烈火一般淌进胃里,胃里胸膛好像燃烧着一团烈火,驱尽这北国寒意。每每有身边的兄弟离开都会畅饮一番,为的不是消解那离别的愁,而是为了让兄弟们好走。带着熏熏醉意枕着战刀睡去,这个习惯不知保住了我的性命多少次。梦里还是那个江南,亭台楼阁依然熟悉,一张张熟悉的脸,还有那个领着孩子的伊人……
报————
斥候长长报令,把我从江南水乡带回,起身大步走向议事堂,门客偏将都在。斥候和盘托出“报将军,敌军行动有变,大军集结,月后便可兵临城下。”
“可知,敌军有多少兵马”?
“铺天盖地,不下二十万”。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禀将军,不足八万”
“家主,舍下以为,应向朝廷求援,提前准备战略物资”。
“准”!
为了应付这次战役,手下的将士忙碌了一个月,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好像要压垮这大漠边城,“兄弟们戎狄来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八万多将士的声浪一声接一声涌起
“可是我怕,我们身后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一旦垮了,戎狄便可挥马南下,抢我,烧我,杀我,辱我,欺我,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一声声嘶吼,好像要冲破天际震碎这压顶的乌云,原本有些胆怯的新兵,也变得双目布满血丝,反观校场中森森的杀气已经宛如实质。
轰、轰、轰……
他们来了,比我预想的要早,应该是粮草辎重还没有跟上,他们踏着一致的步伐慢慢向前推进,前军似那锋锐的利箭很明显是锋失阵,两翼则似鸟翼是鹤翼阵,后军则是云垂阵,这是平原战法,心中稍稍的松了口气,似乎对面的家伙不会攻城战呀。
“城中将领听着…….”又是劝降的惯例,很是无趣。
“拿弓来”。接过一旁递过来的弓箭,拉了拉弓弦。摇摇头。
“换张硬弓”。我接过硬弓之后,搭上箭,向那劝降之人的头盔射去。没有弧度,箭失带着破空声而去,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城下的劝降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正瑟瑟发抖的看着我,而那箭失穿过了那人的头盔将他身后的士兵钉在了地上,箭失上的那个人,尚未死透还在地上抽搐着,但是打眼一看就知道没救了。
只见敌军中军,令旗一展,行军战鼓开始擂动,开始的平原战阵开始发生变化,慢慢的战阵开始展开铺天盖地的向城墙进发。
“弓箭手准备,百丈,半百……”
“放”!一声怒喝好似在我胸膛发出
呼————
只见密密麻麻的箭雨,好像给天空铺了张黑色的毯子。
叮叮,噗噗,那是箭只钉在身上破甲的声音,惨叫声此起彼伏,这样的场面只是开始,戎狄中军的令旗摇了摇,一面面盾牌竖起,而地下的那些士兵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受伤在地上的同伴依旧在惨嚎,而他们已经无视了他们的同伴,一路鲜血,一路惨嚎向前推进,当云梯搭上箭垛时,我知道,好戏现在才开始,身边的将士们不管不顾的向城下抛出滚木雷石,弓箭手与戎狄的弓箭手你来我往,双方的士兵都杀红了眼,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完全是不计代价的,天在渐渐的变暗,马上要入夜了我知道今天的战斗怕是要结束了。
当——当——当——
敌人鸣金了,在夜里又是攻城战,没有那个将领会喜欢这样的,回到大帐,今天的战斗损失,“报将军今天是由一阵迎击敌军,伤亡惨重”。“明天由二阵的兄弟们上,一阵修整”我沉吟了片刻说道。“那些战死的兄弟们,尸骨都收回来了吗”?说到这心里不由的微微有些发酸,清晨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见到我还和我开着玩笑,只是一下午……
今晚由三阵的兄弟值夜,二阵的兄弟好好休整……
战魂
玉龙寒枪汗血马,金蹬锦鞍雁翎甲。
出征为报君王意,埋骨忠魂热血撒。
黄沙百战染黄沙,马革裹尸魂归榻。
出征平胡报君意,只因命许帝王家。
距离敌军攻城,已有一月,可是家中的门客还是迟迟未归,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的走,心中百般无奈,写下这首战魂。“将军,城中的粮草不足,药材不足,还有就是……”“就是什么,但说无妨”。“咱们的兄弟们,所剩无几了,再没有人员补给,这城怕是要破了”偏将说的很是心痛,也有些许无奈,这一个月,所放出求援的信鸽以不计其数,但就好像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陛下不知你是否发兵了,臣要坚持不住了。
“不急,敌军还有几天才会攻城,我们在消耗,他们的损失更大没有滚木雷石,就将城中的建筑拆了,我们是在守城,粮草没了还有战马,今夜我会带着兄弟们冲锋一次但不是为了破敌,我们做掩护把那些重伤的兄弟们送出去。”趁着夜色城门悄然打开一带缝隙,黑盔黑甲的一对骑兵马蹄上裹着棉布,向敌营冲刺,未与敌军恋战,一击即退以袭扰的方式再拖延时间,看到那些送伤员的老兵消失在地平线上才下令撤退,我们御敌半月敌人的损失比我们大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撕开一道口子。
数日之后……
“将军抛石机已经准备好,都是要用五六匹马才能拉动的。”手下的副将对我说道。
“报————”
敌军又来了,看来是他们的增援部队到了。这一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战了。可是朝廷的兵马。却迟迟未到,这城怕是要破了。
“把火油都煮沸,灌进羊皮囊里。”
敌人一步一步的紧逼,万般无奈之下才用到这么有伤天和的做法看着油锅里的火油开始滚沸,一袋一袋的火油被灌进羊皮囊里,听着轰轰的脚步声,又是一轮进攻。
“放箭!”一声声嘶吼,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破甲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进了。敌军开始放箭反击了,一步两步每进一步都会有无数的敌军倒下,但是他们的脚步没有停下踩着阵亡和受伤的弟兄们向前推进,面无表情,或许在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害怕,但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他们开始麻木了。进了,近的可以看见最前面的敌军的胡子了,只见难着弓箭的士兵放下弓箭,拿起了腰间的手弩,又是一轮的劲射。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数不清的代价,但是战局对于我们来说却并不乐观。
“告诉兄弟们,先把滚木全扔下去一点不剩”。我转头对身边的副将说。
不一会,城墙上的滚木像雨点一样倾泻而下。“用抛石机,把火油全都打出去放火箭,我倒是要看看这大漠里有没有水来灭火”。脸上带着狰狞,对身旁的人吩咐。听着呼啸声响起,一袋袋火油飞向城外,本就是滚烫的火油覆盖了不小的区域,顿时他们的脚步停下来了。放火箭。城墙下瞬间便成了火海火借风势,风随火起只是一瞬间的事,大火开始蔓延。
这场火毁了敌人的前军,烧了一整夜,整个战场,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大地还没完全凉下来,敌人的进攻又来了,越来越多的敌人爬上来,我知道城是要破了。
在鼻息上戴上丝巾,挥着战刀向敌人冲去,左冲右杀,一刀一刀,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慢慢的只剩我这里还有喊杀声,我脚下的尸体也数不清了,我的战刀也开始隐隐作响,杀了这么多的人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胸腔上插着几只羽箭,腹部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要不是用布条缠着怕是内脏就要流出来了,腿上有着长枪刺穿的大洞,身上的雁翎甲早已破碎不堪,那帮戎狄好像被我吓到了,都喘着粗气,没人敢上前一步,畏惧的看着,满身伤痕的我,那一刻,那一瞬,那一时,边塞从此流传开了玉门战神的传说,父你看到了吗?孩儿没有辱没你,母孩儿不孝不能尽孝膝前了,妻对不起我负了你没能凯旋,孩儿你知道我的样子吗?陛下臣下无能未能守成,只能以死殉国了。
又是一轮的冲杀,挥尽最后一丝力气,划破了敌人的喉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刀枪刺入了我的胸膛,终于可以休息了。天空这时阴云密布,只是一瞬间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狂风四起,一阵一阵的沙尘伴着雨水向这座城涌来,而我却慢慢合上了眼睛,胸口的荷包还在那里,荷包里的无背钱还是温热的,只是那个胸膛却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