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很快回来
距离卯时还有一刻，刘淇蹑手蹑脚地进入屋里，燕洵早已吩咐过他，时间到了便要把他叫醒！谁知刚一进门，屋子里立刻有人点上了灯！
“殿下！”刘淇吓了一跳。
“嘘！”燕洵示意他噤声，转身看了一眼床榻帷帐内安睡的人，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刘淇早已经让人在寝殿准备好了浴汤和出征的戎装，燕洵手脚麻利地换洗之后。刚走出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风雪之中。
燕洵眸中现出喜色，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她显然才刚起来，身上还穿着睡袍，外面罩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
燕洵脸上的欣喜陡然转为愠怒，“胡闹！怎么就这样出来了？”他边说边用自己还未披上的披风将她牢牢裹住。
穆宁珺却只觉得好笑，心里暖意流淌，看着他黑亮的双眼，说道：“我送你出城！”
燕洵摇摇头，态度坚决，“不行！你给我回去好好呆着。要是冻坏了，你让我如何放心地去？”
穆宁珺无奈，只好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刘淇嘱咐道：“你们要照顾好殿下！他昨晚没有睡好。等会儿就别让他骑马了，备辆马车让他在车里好好休息！”
刘淇面露惊讶，连忙答道：“诺！属下这就去办！”说完匆匆离去！
穆宁珺觉得刘淇刚刚的表情有些古怪，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古怪！
一回头，燕洵笑嘻嘻地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狡黠地笑道：“你刚刚那么说，就不怕他们想歪了！”
穆宁珺这才反应过来刘淇的表情为何那样惊讶而怪异。原来竟是以为他们昨夜……双脸霎时一阵潮红，顿时恼怒道：“谁叫你昨夜宁愿留在我房里受冻也不回自己那儿去睡！”
燕洵不怒反笑，一边推着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还不是你昨晚把我吓坏了。”
穆宁珺哑口无言，一阵沉默。忽然想到，自己日后若是突然去了，他会如何？
会怎样呢？悲痛欲绝？还是像当日楚乔离开时那样……醉生梦死？抑或是……伤心不过半载，重遇佳人，便复今日之朗朗笑颜？
她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
他是未来的天子，不论她的寿命如何，他的身边永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心里莫名地一阵苦涩，她终究是个普通女子，无法免俗！做不到那样心平气和地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真正的爱情，总是自私的！
“在想什么？”燕洵见她一路沉默，神色忧忧。
穆宁珺淡淡一笑，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舍不得你！”
“哈哈……”燕洵大笑，第一次听她这样毫不犹豫地说出赤裸裸的情话来。霎时脑中一热，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来！”
“嗯！”穆宁珺乖巧地点头，“你也是，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宫门口，刘淇已经备好了马车，燕洵也十分听话地上了马车，他昨夜确实没有睡好。马车虽然比不上床榻那样舒适，但至少比骑马要好得多。所以，燕洵一坐进车里，就躺在车内的软塌上休息。风珉和刘淇一内一外地护卫周围。
穆宁珺立在宫门口，直到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随着蒙蒙初亮的天色越走越远，眼神里充满眷恋。
原来牵肠挂肚，恋恋不舍，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一次的军队除了燕洵的五千亲卫军，其余都是公孙靖和郑昊手下的河西铁骑，早已在城外集齐，等候着燕洵亲临。
天蒙蒙亮，一万大军纵马奔腾，离开了大兴。
长安，宇文府。
“公子，有消息了，燕洵果真去了凉州。”月七将手中刚刚从鸽子身上取下的情报念给宇文玥听。
宇文玥清冷的面容上眉头微蹙，继而问道：“泾州、萧关、安州守将可有调动？”
月七摇摇头，回道：“没有，泾州仍是徐子扬，萧关是程鸢，安州......安州是楚风。”
“嗯！”宇文玥淡淡地应了一声，沉思片刻，仔细想了一下最近得到的情报，眼中寒光一闪，说道：“告诉蒙枫和那个人，可以动手了。”
“是！”月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匆匆退下去传信。
蒙曜是蒙枫唯一的哥哥，蒙曜虽然是死在大魏与大凉交战之时，但是宇文玥却很明白那一场战争背后的始作俑者——穆宁珺。
“你要杀燕洵吗？”楚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书房里。
宇文玥立刻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扶着她坐下，轻声道：“不是，虽然如今燕北与大魏对战在即，但是我还不至于用刺杀的手段去对付他。”
楚乔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与燕洵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情分可言，可是，毕竟是曾经生死相伴的人，她并不想他死。
“你现在可好些了？”宇文玥见她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问道。
楚乔当即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昨夜翻云覆雨，痛得她呻吟不断，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双脸红得像是傍晚天际的火烧云，皱眉怒道：“你还好意思问！”
宇文玥笑了笑，将她搂在怀里，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还知道发火，想来是不疼了！”
楚乔更是羞得面色红艳，接着怒道：“你再说的话，我现在就动身回大梁汴京。衍儿和淑太妃母子还在等我回去稳住大局呢。”
宇文玥的神色随即冷淡下来，顿了片刻后说道：“其实我也想想送你回去了。毕竟……你现在的身份还是大梁的太皇贵妃！”
腊月初，南梁丞相南山为了避免大长公主萧玉把控朝政，将萧策生前原本打算册封楚乔为大梁郡主的圣旨给改了，改为了皇贵妃，封号秀丽！由于萧策英年早逝，长子即位，楚乔自然也就成了太皇贵妃。
而宇文玥本来为南梁太傅，萧玉执意要招其为驸马，宇文玥为了脱身，萧策驾崩后，宇文玥先是秘密与元彻通信，告知他自己还活着，请求元彻施以援手，助他回到长安，后来又与丞相南山暗中图谋，靠着南氏的权力制衡萧玉，又让楚乔成了太皇贵妃，宇文玥这才有机会回到了长安。
他回长安不过才一月，元彻有意将吏部尚书长孙杰的女儿长孙漪莲嫁给宇文玥，一方面为了牵制宇文玥，另一方面也是拉拢吏部，可宇文玥不肯。楚乔知道这件事之后，在南梁对外称病，私底下却偷偷回了长安。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二人此前已经私定终身，这次隔山隔水的，昨天一见面，相思之意难耐，情不自禁，也就携手共赴云雨之欢了。
一听宇文玥提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楚乔脸上的怒色转为了埋怨，冷冷地道：“当时南丞相提出这个要求，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你。也没见你反对。”
宇文玥知道她还是在为元彻想把长孙漪莲嫁给他的事情生气，只好哄道：“当时我没反对，是因为只有那样，南山那老头子才同意帮我离开汴京。况且，我也说过了，我成了萧玉的驸马，很难脱身，你不一样。你是萧策生前最宠信的人，现在衍儿和淑妃都听你的，淑妃又跟萧玉势如水火。只有你当了太皇贵妃，你才能被保护好。至于我这边，你放心，我不会娶什么一莲二莲的！襄王殿下正需要用人，他也强迫不了我。”
说着，宇文玥趁机低头在楚乔唇上亲了一下，略微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温柔地道：“你会来找我，我真是比劫后余生还要开心！”
楚乔脸上一红，别过脸去，然后又问起正事来：“你不杀燕洵，那是要杀他那个所谓的王妃吗？”
宇文玥听她又提起燕洵，脸上颇有不悦，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淡淡回道：“没错！这个女人聪明非凡，用计滴水不漏，还熟知兵法谋略。她一死，燕洵也就失了一大助力。本来我不想让蒙枫刺杀她的，但是蒙枫的哥哥蒙曜惨死，就是那个女人害的！蒙枫执意要手刃仇敌，我也只能随她的意思。”
楚乔心中一惊，这个穆宁珺她之前也是见过的，只是一直没想到，那样看起来弱不经风的一个人，竟然会帮着燕洵攻城略地，夺下一座座城池，如今，还成为了燕洵的王妃……但据她所知，燕洵好像并没有真的娶她，也从未听说他们成婚……
“公子！宫里来人了，襄王殿下急召公子进宫！”书房外的声音高高响起，宇文玥只得放开了楚乔，不舍地道：“星儿，你先在府里呆着。回汴京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人已经开门匆匆离去。
楚乔见他离开，自己便坐到了桌旁，翻起了那桌上那一堆情报。
大魏乱成一团，元笠和元彻虽然不再针锋相对，但是要想让元彻统一大魏朝廷，依然十分困难。因为，魏帝在陆长羽的医治下，病情竟然渐渐好转，头脑清醒了后，得知西北各州都被燕洵占了，魏帝气得差点又晕过去，整天对着元彻、元笠和朝中大臣发火，甚至还收回了先前给元彻的一部分兵权。
宇文玥进宫，与元彻商议了整整一夜。而后接连几天里，他几乎都是早出晚归。
一晃眼，三天便过去了。
也不知是因为怀宋的药的确好还是因为穆宁珺最近心情很好，这些日子，她感觉身体好了许多。她从来都闲不住，于是又开始操心起正事来，让楚风、楚云把最近的事情一一报给她，她需要尽快了解当下的形势。
当得知月氏王银容伊布是被自己的兄弟和妻子双双背叛才丢了王位之后，穆宁珺手中一颤，一叠奏报霎时掉落在地。
嘴角上扬，连连苦笑，难怪燕洵要帮他，还答应亲自前去。同是天涯沦落人，银容伊布所遭遇的，不就是燕洵曾经经历的吗？妻子，兄弟，背叛，他们的经历何其相似？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是心痛自己，还是心疼燕洵，她辨不清！
